弑父?他惊出一身冷汗,纵使慧窗该千刀万剐,也绝不该由裴无念动手。
色方丈瘫在地上直喘粗气,宋雪桥拨开一丛结着冰渣的草,眼前便是逍遥谷冷清的后院,此时司空月瑶已不,他估算着叶影束冲进来的时辰,迅速换上一身门生装束,一张面具黏在脸上,宋雪桥尚觉不够,取了些烟灰,镜中人一副塌鼻宽眉的模寻常模样,已全然不是宋雪桥。
“你那日在瑶湖不愿说的事,可是与秘籍被盗有关?”他淡淡道。
色方丈一怔,随即慢吞吞道,“事到如今,和尚还能说不吗?我只能说那日我守藏经阁,曾见到游历的师兄来过,然后秘籍便不见了。”
宋雪桥道,“所以你才选择逃走?此生再不入少室?”
“不,我虽见到他,却并未亲眼见他取走那些秘籍。”色方丈淡淡道,“我离去只是因为失窃一事有我之责,我与彻静大师一样,无颜面对佛祖,只是我未曾想到,他会拿着那些东西去与丁墨白做交易。”
宋雪桥拉了拉衣服,看向镜中的自己道,“等此事一了,我会将秘籍还回去。”
色方丈却突然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裴无念他根本就是和慧窗一道的。”
宋雪桥顿住塞衣襟的手,但很快,他摇头道,“不可能。”
“阿弥陀佛,恕贫僧直言,此事捅出无非慧窗裴无念遭人唾弃,他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慧窗一直偏爱他,裴无念怎会察觉不出,如今裴无念替他写让贤信,会不会慧窗已遭了什么不测。”
色方丈皱着稀疏的眉毛垂下头,还有一句他不敢说出口,或许从头到尾,慧窗才是裴无念的棋子,为保自身名门高洁,来日接掌武当,而造出这许多杀孽,这才有了那封伪造的书信。
可以是要将慧窗恶行公之于众,也可以是弑父灭口。
可他知道宋雪桥不会多听一句,他已经二楼跃上石头往远处跃去。
色方丈看着那道消瘦不少的背影叹道,“阿弥陀佛。”
叶影束踹大门时,屋中除了淡淡的紫檀熏香,已再无人迹,她咬牙拾起地上月白的长衫,又狠狠摔在地上,扶住了额头。
宋雪桥混在七十二峰门生之中往绛雪阁走,他随手拉过一人,“掌门有本棋谱让我拿去送给慧窗大师,你可知他现在在何处?”
那名门生穿着杜维玉药寮的服制眨巴眨巴眼笑道,“各大掌门皆住在敛梅峰,此刻应在等午时开席,你若是要送还是快些,省得回来时,他们将好吃的都吃了去。”
宋雪桥点头道谢,他垂首快步往敛梅峰而去,他恨不得慧窗大师死,却不希望裴无念真的藏着什么猫腻,待行至石阶旁,身边人声骤然变大,他被人堆一搡勉强扶住石灯才稳住了身子。
而另一侧山道上,裴无念穿着一身金缕玉带绛色华服搀着一人往绛雪阁而来。
七七八八的门生绕在他们身侧,人群中的裴无念面上带笑听着诸家道贺,身侧陆林林还未换上嫁衣,只着一件普通的天青色的裙子,丹唇黛眉飞鸾髻,即便是只配了一支珠钗,也足以让百花失色。
本是郎才女貌的好姻缘,宋雪桥却僵住了身子,他被眼前之景砸的昏天黑地。
“带我明日上山说明缘由,我们就离开。”
昨日之语还在,宋雪桥看向二人挽住的手,捏紧了拳头,他突然有些不寒而栗,从他第一日起去紫琅将他带回武当的时候,在洛阳枝上广寒的那个吻,在别离山庄坦露心迹,以及后来种种……
裴无念招惹了他,或许只是防止他在这件事中徒生出什么变数?
事到如今一纸让贤信寄出,如色方丈所言,再让慧窗消失,他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清清白白的裴无念。
他擦去额上的冷汗摇了摇头,握住怀中的扇子疾步离去,裴无念似有所察觉般转过头,身后却只有一群素白衣衫的门生正美滋滋地等着他散喜糖,石道口的腊梅树下,空无一人,只有寒冬淡淡升起的烟气和幽幽的梅香。
“怎么了?”陆林林见他面色不善,有些担心道。
裴无念旋即神色如常,笑着摇摇头。
是啊,那人此刻应当在江湖塔的天字一号房里等着明日尘埃落定,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午时,敛梅峰上。
宋雪桥寻至慧窗大师的住处,抬手敲响了院门,开门的是个小沙弥,瞪着圆溜溜的眼瞧他。
宋雪桥朝他一笑,“张掌门让我将这本棋谱赠与慧窗大师,不知大师此时可在?”
沙弥摸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伸出手去,“方丈睡着,你有什么要送的,给我就行。”
宋雪桥道,“这可不行,惠氏棋谱珍贵异常,掌门交代必须亲自送到方丈手中,这样我在这里等着他醒可好?”
小沙弥却道,“请问施主是谁门下门生,若是方丈醒了,我们再去请您。”
宋雪桥也不强求,他道,“我乃出云子门下,你可去重观峰找我。”
小沙弥点点头,又缩回了门内,“记下了,施主请回吧。”
宋雪桥朝他垂手,往峰外走去,却又转而跃上一块山岩绕了回去,敛梅峰上多植梅树松树,他隐在其中很快便绕至后房,对准一块砖石,轻轻一推,便能瞧见屋中情形。
小沙弥从外面摇头晃脑地进了屋,缩在了椅子上,片刻过后,他又愁眉苦脸看向一侧的床榻,抓耳挠腮走过去,绕了几圈又将被子裹了裹,宋雪桥凝神去看,被子下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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