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叔看起来倒是个好人,一路上都在给他们讲沿途宫殿的名字和主位,沈奚靖记性很好,并且已经事先背过地图,所以约莫记了个七七八八。
终于,当他们绕过已经空置的帝君正宫宝仁宫时,一座宏伟的宫殿映入他们眼帘。
相比宝仁宫的华美与精致,锦梁宫则更加气势磅礴,作为整个永安宫里最高的一座宫殿,锦梁宫座下汉白玉台阶共有三九二十七阶,大梁二百八十七年,除了开国高祖皇帝因锦梁宫正在修建只短暂住过五年,其余十五位先帝都在锦梁居住。
这里,是皇帝的寝宫。
锦梁宫说是座宫殿,其实说是建筑群也不为过,除了主宫殿之外,台阶之下,还有两列房屋供宫人居住,宫殿之后,还有花园与宝仁宫相连。
大梁仁德治国为上,历代皇帝帝君感情都很不错,从两所宫室的距离就能窥知一二。其中世宗明皇帝与明贤帝君被称为传世佳话,他们二人在十五岁时大婚,婚后明皇帝废内宫宫侍,与明贤帝君伉俪情深,终生只有他一位夫君。
大凡进了宫的少年,无论秀人还是宫人,都很憧憬明贤帝君与世宗皇帝的那段感情。
也因于此,残暴不仁的废帝才会被迅速推翻统治地位,改由先帝仅剩的儿子睿帝继承皇位。
废帝在位短短十一个月,杀了帝京一半朝臣,杀了自己七个兄弟及三个皇叔,到最后,只剩下还年幼的当今圣上、身体病弱的先帝十二弟康亲王与远驻边疆漠城先帝十弟的凛亲王。
到了今上这一代,皇室竟然凋零到只剩下四个人。
一个没用病弱的亲王,一个铁血征战的亲王,一个太帝君,还有一个年幼无知的皇帝。
沈奚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默默跟着方叔来到锦梁宫两侧的宫人房。
因锦梁宫占地极广,又是历代皇帝寝宫,所以宫人房倒也不少,就连他们这些新来的宫人,也能分到两人一间的待遇。
不过,沈奚靖有些烦恼,因为他跟杨中元一间。
他倒不是讨厌他,只不过杨中元性格不好,在宫里恐怕举步艰难,他不想被连累。
经历满门俱亡,上虞劳作之后,沈奚靖已经不再像小时那样心软。
他现在,只想好好活下去。
方叔领着他们登上二十七阶台阶,那宫殿看起来极其高大,正午阳光之下,金黄的琉璃瓦灿若朝霞。
沈奚靖抬头仰望重檐之下的牌匾。锦梁宫三个大字端正潇洒,是开国高祖皇帝亲笔所书。
方叔在宫殿侧门边上停下来,对他们几个打量一番,调整了一下站位顺序。
他表情突然严肃认真起来,开始训话:“今上这里宫人并不多,有三位管事贴身伺候今上,而我则是管理你们这些小子,今上待人温和,从不打骂宫人,你们切记,进了我锦梁宫的大门,从此便是今上身边的人,无论在这宫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你只当不知道,谁问都不能说,否则……黑巷就是你们的去处。”
他顿了顿,轻飘飘问一句:“晓得了吗?”
沈奚靖被他的眼神看得紧张起来,跟其他人一起回答:“诺。”
打他离开上虞开始,说的最多的一个字,便是“诺”。
管事叔叔们,主子们,无论大小,他都只能点头称是,没有其他的余地留给他。
方管事定定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少年们都不敢抬头看他,只得低着头,任由他盯着。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们只要记得自己主子是谁,便好,将来……”他这句倒是说得轻飘飘的,后半句声音太小,沈奚靖并没有听清。
“好了,随我进去吧。”方管事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他到带着他们跨过侧殿的小门,走入锦梁宫之内。
出乎沈奚靖的意料,锦梁宫里并不是空旷广大,反而建的曲折回绕,无数回廊和隔断拆分了这个偌大的宫殿,即使是来过很多次的宫人,还是极容易在里面迷路。
果然,这个历代帝王居住的寝宫,并不是一个简单到什么人都能摸到后室的地方。
“今上居于西配殿,东配殿则是今上读书的地方,你们六个,会有两人随侍东配殿,剩下的,则留在西配殿。”方管事一边七拐八绕地走着,一边说道。
沈奚靖虽然没有记住来时的路线,但他辨别了一下方向,发现他们却是往西边而去。
这个时候,皇上难道还在西配殿?
方管事为了他们跟上步伐,所以走得也不甚快,半柱香的功夫才终于从穿行的隔间里走出来,只见一个宽阔的厅堂出现在隔间之后。
沈奚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个只摆放了两组茶凳的厅堂。
他只在心里感叹,果然是皇帝寝宫,虽不说金玉满堂,但也称得上雕梁画柱了。
地上的青砖泛着浅浅的光,洁白的墙上随意挂着几幅画,沈奚靖扫了一眼,多半都是大梁早年的大家所为。
高大的梁柱得有三人抱那样粗,墙角边的高几上摆着鎏金的铜炉,正幽幽散着冷香。
一道浅浅的纱帘,挡住了他们窥往后面的视线。
沈奚靖又偷偷向窗户看了一眼,却发现这间堂屋的外室还有过道,过道再外,才是真正的外墙。
正午的阳光正从两层窗户中往屋里钻,衬得八宝阁上的玉器瓷瓶一片莹白。
方管事带着他们静静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做。
就在这时,一把冷冽的声音响起:“安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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