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着,宰不上了。
他不先回家,直奔本城新崛起的最大泊来品超市,一口气买了数样包装精美的礼品,特地嘱咐收银员把价标撕了,这才回家。
开到城乡结合部,到处都在城建,一路过来罩着围网的在建楼盘此起彼伏。
快到的时候,他忽然情怯,犹豫了一下,立刻叫停。
“还没到啊?”司机有点茫然,心说这个客人可真是精明,我就绕了这么一点路,还被他发现了。
老薛付钱表示感谢,照例祝师傅生意兴隆。拎着行李和礼品下来,先点根烟,定定神。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是想往家走的,可脚好像自己有了精气神,不听使唤地往反方向走去。越走越快,到最后简直是在一路小跑。
拐了个弯,就到了刚才开车路过的地方。
这是一条刚被拓宽过后的新路。记忆两边密集拥簇的老式民宅几乎全拆光了,砌起了崭新的围墙,足有一人多高。上面还刻着一些浮雕,也有可能是直接粘上去的。老薛没心情推敲市政建设里的猫腻,他的眼神全被远远的校门击溃败了。
操场一边的围墙是斜井字的栅栏网,有一队女生带着头盔在水泥场上手搭肩雁字型排开快速滑过。风掀裙摆,白花花的大腿们让围观的人群爆出阵阵口哨。
“真没白来。”大家赞不绝口。
带头来看的人笑着跟每一个人伸手:“认赌服输,快点把钱都拿来。”
“臭蛋超,真有你的,拿自己学生赚钱。”
收钱的人有钱落袋才懒得理会,摆摆手:“少他妈来这套,给钱给钱。”
“给你有屁用,晚上还不是要输在桌上。”
“滚蛋,输也未必输给你。”
老薛在哄闹中看了一会,终于察觉一切都跟记忆产生了偏差,这才拖着箱子原路返回了。
到家还没上楼,堂弟眼尖,在厨房窗户里看见了,赶忙迎下来。
薛母腿脚不好,老太太留在家里烧儿子最爱吃的干煸豆角。
老薛闻着那熟悉的香味,站在旧楼昏暗的楼道里,心里好像灌多了碳酸,一阵一阵地往上涌。
“妈。”
一直为了生活忙东忙西的中年男人,看见几年没见的老母亲,好像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只好尴尬地递上礼物。
“你看你,又瞎花钱。”
老太太嘴里埋怨,语气挺不真诚。
“赶上打折,都不贵。我给你收屋里,可说好了,不许送人。”
“哎,我哪儿吃得过来啊,先坐先坐。”
确实跟母亲之间也没什么话说,一边跟堂弟叙旧,一边打量旧屋。真奇怪,以前住了那么久,没觉得有这么黑这么破啊。老薛看着黑黝黝油腻腻的厨房,心里不是滋味。
上厕所的时候发现马桶坏了,地上放着一摞塑料盆,接着盥洗池里的水冲了。去推窗户透气,推了几下,力气大了点,老式铝合金窗居然脱轨了。
出去忍不住说,“这房子多少年了?”
堂弟也叹气,“早说要换了。这不是住惯了嘛。”
老太太欲言又止,东拉西扯地说邻里听来的情况,但是语言组织能力太差,完全不得要领。
老薛想,还真是要好好合计合计,律师说得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完全不考虑后路。
不管离不离,这都不是今天适合谈到的话题。饭菜好了,他诧异地看桌上多出来的碗筷。
“还有谁来?”
话音刚落,身后屋外的防盗门一声响,换鞋声中,冒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谢阿姨。”
老薛一瞬间有种自暴自弃的绝望,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好,挣扎了一下,跟对面墙上父亲的遗像对视上了。遗像的照片选得太过年轻,看起来简直是另一个自己,严肃沉默充满拷问。
“超哥。”
堂弟豁地站起来让座。
这也算了,老薛瞥眼间发现母亲的老脸陡然绽放,笑容可掬,两个嘴角之间的距离比刚才自己进门时拉阔了一倍。
就在这空气都似乎僵硬的时刻,背后的脚步却毫不犹豫地嗒嗒赶到,眼前一黑,阴影遮住顶上的灯光。
居然从身后就迫不及待地把脸绕过来看。老薛想,还带这样的。
“靴子!”猛然吸气的声音,夸张地带动了逆向的气流:“你回啦?……好久……好久不见了。”
老薛实在躲不开,伸过来的手,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还没反应过来,肩膀上已经被重重拍了两掌,只好把脸颊上的肉往上敷衍地抬了抬:“是啊,是啊。”
“小超,我没跟你说就是打算给你个惊喜。前几次你薛哥回来,都赶上你不在。”
“我薛哥忙嘛,做大事要紧”,董超笑得很敞亮,哈哈哈哈的,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跟着凑在桌子前嗅了嗅:“阿姨高兴啊,做了这么多菜。我今天来着了。”
这顿饭按说是接风,但董超一看就是惯来蹭饭的,跟老太太谈起街坊巷里,有来言有去语,随便自然,连添两碗,一点都不客气,倒像是在自己家中。
堂弟对他语气仰敬,隐隐有点巴结讨好的意思。旁听了几句,大半跟麻将有关。
老薛闷头扒饭,油光艳艳的干煸四季豆也没吃到几筷,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吃到一半,堂弟才想起来,从橱里拿出酒,大家客气了几句这才满上,欢迎老薛。
自家人敬来敬去,老薛觉得很没意思,为了给母亲凑趣才喝了几盅。父亲生前饭时爱喝上一杯,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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