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上好的玉就是这样被你们这些有钱人毁坏的!”说完又加大了声音,“你知不知道这玉价值几何?竟然还不好好看管,还摔碎了!”
曾经巧舌如簧玩弄权术于股掌间的谋士就这样呆愣着听那店主数落了他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数次想开口,都被堵了回去,最后索性闭口不言,心想这些大师果然都一个脾性。
说到最后,店主才说,断口齐整,修补是可以的,就是好端端的玉被强加了些别的,暴殄天物。
眼看店主又要说他不好好保管,禾生连忙取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问道:“多久可以修复好?”
“五日后来取。”
禾生向他挥了挥手,然后立刻转身离开,他可不想再听一遍了。蓦地,他突然眼前发白,甩甩头,又恢复了正常。
不会是那店主还在唠叨吧?禾生又等了一会,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挥之不去,他随意在路边找了个小摊坐着,一边谨慎地观察四周。
与此同时,因为多日来的抑郁被木焰等人带去寺庙的长乐梦见了禾生。闭上眼睛之前,她只记得那个住持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个梦不同于以往,她一眼就看见了背对着她的禾生,一步步带着渐快的心跳声往前,在他面前站定。禾生却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般,神情莫测地看着前方。
长乐转身也顺着看去,是一只猫在吃下人递上的鱼。那只猫毛色发亮,除了尾巴上的一点黑以外,通体雪白。她很熟悉,这是她之前养过的,只不过后来在当拖延借口的时候死了。她又看了看禾生,发现脸庞也更稚嫩了些,穿着也不像近年来的打扮,这是回到了三年前?
禾生看那猫吃得津津有味,极其难看地扯了扯嘴角,长乐想着这是在梦中,便顺着心意抚上去,想要把这难过的笑掩下去。
刚伸出手,就有人说道:“禾大人!原来你在这。”
来人志得意满地走过来,与失魂落魄的禾生形成对比,“禾大人别介意,我见这鱼做得不错,便向公主讨来给小白加加餐。现在看来,虽不符公主的口味,却是很对这猫的胃口。”
“我没有!”长乐焦急地否认,然后才意识到现在禾生感知不到她,自然也听不见。她真的没有,她当时吃了禾生做的鱼,只是吩咐收拾碗筷,根本不知道下人们听从木焰的拿去喂猫,可此刻听那木焰的描述,就像是自己默认了一样。
“劳木兄费心了。”禾生见这明显的挑衅,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然后便想走。
木焰却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省省心吧,我不管你是如何做到让公主去请旨赐婚的,我和公主两情相悦,是你插足不得的。”
长乐听得莫名其妙,自己对木焰根本没什么印象,只是周围的人一直说他们青梅竹马,般配非常,自己否认过几次被当成害羞也就作罢了。这木焰哪来的胆子说这种话?这么明显的谎话,禾生应当是不会信的吧?
“看来木兄对我的未婚妻有很大误解。”禾生皱眉将手腕从木焰手中解救出来。
长乐听了这话,心头有了一丝甜蜜,未婚妻几字被他清冷的声音说出来,却有几分缱绻。
木焰似乎被刺激到了,不怒反笑,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眼熟吗?我相信公主那有一枚类似的。”
长乐认出来了,小时候父皇给过她一枚玉佩,木焰是她的玩伴,看了也想要,父皇便差人又弄了一枚相似的给他。
禾生看得仔细,可能是想说服自己不是这样的,一点都不像,但他不得不垂眸不说话。
木焰在他面前一直带着胜利者的优越感,“你相不相信,你们的婚约就是一张废纸。”
看着这副得意的嘴脸,长乐挡在禾生面前,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她对木焰根本没有感情,当时拖延婚约也只是对禾生单纯的厌恶而已。厌恶……吗?她看到禾生放在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然后开口:“不信。”
他没有给木焰回复的时间就抽身而去。她愣了半晌,追了上去。禾生走得极快,她一路小跑才跟得上,路上却是遇上了闲逛的长乐。
“脸色这么苍白,莫不是之前的刺客让禾大人害怕至今?”
禾生看见是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攒出了个笑意,“自是没有殿下勇敢。”接着匆匆离去。
长乐终于解了当时的困惑——第一次禾生迫不及待地要走。只是这场景让她看得心酸,她瞪了梦境里的自己一眼,追着禾生而去。
出了门,禾生走得慢了些,像是在闲逛,如一抹游魂。在路过一个巷角时,有一只流浪狗突然凑了过来,嗅着他的手。禾生索性停住脚步,低头看着它。
这狗见禾生搭理它,尾巴摇得更欢了,用头轻蹭着他的身体。禾生起初任由它蹭,后来缓缓地半跪了下来,抱住这只狗,将脸埋进了它的毛发里。
长乐看不见禾生的脸,却听到那人如同梦呓的话,“你也很冷吧?”
冷,如此感同身受,怎么会不冷?
那狗听不懂,却是叫了起来,禾生突然笑了一声,抬起头,那眼睛晶亮,再看那毛发上沾着的泪珠,一场宣泄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完成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跟我走吧,以后我就叫你阿雪了。”
阿雪,原来这就是阿雪的来历……她记得她之前说过一句:“禾大人要养狗,本宫让宫中送一只便是了,也比这街上捡来的珍贵得多。”
“阿雪救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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