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松鹤闻言一愣,当年他确是因着何无顷的一手栽培,才得以由一芝麻大小的七品小官,升为陈留郡守,再登上这兖州刺史之位。可年岁流转,人心易变,朝廷无能,他坐拥于此便如土皇帝一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还能像当年那样甘心受何无顷的摆布。
可他心中到底还是怕的……
“漕渠而已,不过是于地方于朝廷得个方便罢了,”秦浣看着崔松鹤的神情,伸手用象牙细筷捡了块鱼腹放入碗中,浅尝一口后安抚崔松鹤般又说道:“安平临行之前,何相亦曾交待过给大人您带一句话。”
“万岁渠既成,大人也依旧是兖州刺史,两厢无碍,还请您安心勿动。”
“安心勿动”四个字直击崔松鹤心头,他僵僵地保持着笑容,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向着秦浣说道:“是,是,下官自然明白何相的意思。”
秦浣听后也笑了一下,拿起手中的酒樽与崔松鹤轻碰一下:“何相的话已然带到,崔大人既明白了,那安平也就放心了。”
说完,将酒樽中的残底一饮而尽了。
酒席散后,秦浣等人却并未入住崔松鹤为他们准备好的府宅,而是去了定陶城西郊,回了他们的驻军之处歇息。
崔松鹤见他们执意如此,也不好再强求,只得亲自将他们送出城外,而后再乘小轿回到了府中。
济阴郡守府中正是夜深人静,唯有清风偶尔拂过惊飞了枝头的雀鸟。
崔松鹤面色阴沉的坐在书房里,冷眼看着几个门客七嘴八舌的争论着究竟要不要与朝廷开战。
他当然知道兖州势弱,而豫、扬两州此刻却宛若隔岸观火,完全是一副拿他试探朝廷虚实的意思,完全不想出手相帮。如此一来,若真与朝廷相斗,他绝无半分胜算。
可如果就此低头,听了何无顷的“安心勿动”四字,他确实可以保住兖州刺史之位,但怕到时这“兖州刺史”也就剩个虚名了。
“大人还是早作定夺的好……”崔松鹤乍一听到此言,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他养了这些庸庸之臣,平时耍得一张好嘴皮子,关键时候一点派不上用场。
崔松鹤气得一拂袖,刚要离开时却看到了至今一言未发的刘义茅,而恰巧那刘义茅也正看向他。
“不知刘先生对此有何高见?”崔松鹤平时对刘义茅便信赖有加,故而今日才特地安排他上席,此刻正迎上他的目光后不禁开口问道。
那刘义茅一副不卑不亢之态,俯首行礼后坦言道:“此时与朝廷短兵接战,实属不智之举。”
崔松鹤如受迎面一击,却依旧愤愤:“那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俯首称臣了?”
刘义茅听后,却摇了摇头:“在下并未此意。”
“哦,那先生的意思是——”崔松鹤对刘义茅也算得上是熟悉了,听他这么一说,忽地就燃起了希望。
“所谓兵不厌诈,如今这朝廷之兵既已欺辱到吾等面前,怎能当真就这样忍气吞声。”刘义庆忽然拔高的声音,有些狠厉地说道。
崔松鹤等了一晚上,想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他立刻转愤为喜催促道:“先生有何妙计,崔某洗耳恭听。”
“殷王率七千朝廷精兵远道而来,一路风尘疲惫,又水土不服,想来染上什么疫症也是情理之中的。”刘义茅向西望着城外驻军的方向,轻声叹道:“这南行之军染疫而亡,乃天降不祥之兆,警示修渠之举已惹得上天大怒,万不可继续逆天而行。”
“妙极妙极!”崔松鹤立刻笑逐颜开,不断地拍着刘义茅的肩膀,可片刻之后又愁道:“可眼下又该如何让这南行军染上疫症呢……这瘟疫若是一个控制不好,便有可能危及自身啊。”
刘义茅早有预料一般笑了笑:“大人不必担心,在下曾得一奇毒,只需将此混入水中令人服下即可使其中毒,而那中毒者恰恰状如染疫,便是再高明的医者也是诊不出的。”
崔松鹤听后更为高兴,他转身抚着墙上所挂的定陶舆图,秦浣与赵擎烽所率的南行军眼下驻于城西东鱼河畔,而他紧急调来的兖州军却驻扎于东北万福河畔,如此只需将那毒混入东鱼河中,便可无声无息地将那七千精兵置于死地,且丝毫都不会误伤到自己的兖州军。
“就按先生说的那么办吧!”
定陶西郊,营地主帐之中,秦浣换下了一身繁琐的华服,只着了贴身的白绸单衣,散发坐于灯盏前的软毯之上。因着握笔而起了一层薄茧的手指轻巧的拆开传讯的竹筒,对着灯光看清上面所书的内容后,不禁冷冷地挑了下嘴角。
“以疫症不战而退三军,又可辩为天将示警,这位刘先生当真是个可用之才。”秦浣随手将那纸笺递到了灯烛之上,不过火苗一闪,转瞬间便只剩一撮黑灰了。
赵擎烽听到这话时,正端了个小盅自帐外而入,几步走到秦浣的身边笑道:“只可惜那位崔刺史早些年害得这位刘先生的家破人亡,这才终究不能为他所用,就便宜了李徽,也便宜了咱们。”
秦浣闻言笑了笑,他当初就知道此行得了李徽埋在兖州的暗线会方便许多,却不想竟能有如此意外之喜。有了这位刘义茅先生的相助,不战而屈兖州之兵,也并非不可为之了。
赵擎烽将手中温热的小盅往秦浣面前一放:“殿下今晚在席上也没吃几口,不如就用些宵夜,边吃边想吧。”
秦浣看了一眼那白瓷小盅子,却并没有打开,而是凑到赵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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