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偶尔捡着一毛钱硬币,欢笑着,兴奋一阵子。
萍萍两口子格外高兴,终于完成了人生的一件大事,两人脸上的笑容光可鉴人,犒劳大家的汗珠流得格外殷勤充实,准备的饭菜很是丰盛。
在萍萍家吃完饭,云良回家眯了一觉,被妈叫起来。云良用凉水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汗衫短裤,扛了自家方桌往下湾去了。春林要嫁女儿了,便向左邻右舍借桌椅碗筷,好提前开便饭。村里要帮忙的妇女们陆续到了春林家,从厨房里搬出成捆葱、蒜苗择,择完了拿池塘里粗洗,再抬回来,用井水洗一遍,再码在厨房案板上。三个煮菜师傅穿着长蓝布围裙在厨房忙活起来,一时厨房里的切菜声和生菜入锅的声音响成一片。春林搬来电风扇放在厨房里,叼着烟的切菜师傅满意地朝他看了一眼。春林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包烟,一人发一根。炒菜师傅接了,并不吸,放鼻子下闻闻,夹在耳朵上,他的另一只耳朵上已夹了两根了。其实案板上早已备有两盒。春林歉意地笑着说:“厨房太小,叫大哥受累了。”切菜师傅笑道:“哪儿的话!厨大厨小都能装五谷杂粮。”炒菜师傅道:“你把搁柴禾的地方理理,还可以放小桌这么大个案板。”春林连忙到外面请一个小伙子在厨房支两条板凳,他自己去找了块小点的案板来,把杂七杂八的东西匀案板上一些。这时,这间挤满油烟柴烟的小屋立刻宽敞不少。春林呵呵笑着,在厨房逗留一会儿,出去招呼其他人。
云良派了烧茶倒水的活儿,时刻提着水吊子在人群里穿梭,给各人杯里倒茶续茶。厨房里烧火的师傅每隔几分钟就要出来倒一杯水端进去。云良见了,就提了水吊子往厨房跑得频繁些。小勇爸跟银子爸负责煮大锅饭,院角里新砌起来的简易灶膛里的火光,把小勇爸布满胡渣的脸照得亮堂堂。闷着锅盖的铁锅里,饭粒冒着热香,炸得噼啪作响。便饭开了六桌,堂屋一桌正客,包谷屋一桌,院子里扯了布篷,拼了四桌。四个橙黄的电灯泡分布在布篷的四个角里,把光打在木桌上、漆桌上。没上漆的桌面上根本看不出木料原来的乳黄色,桌角磨平了,闪着油光,跟灯泡一照,仿佛这桌子里也点了盏灯。天渐渐暗下来,几颗星星在布篷外探进头来。灯光透过门楼,穿到空气里,把黑夜照得一片金黄。
国营、国成几个端着托盘在桌间穿梭着上菜。接菜的人时刻注意着,菜来了,赶紧接住,码在桌上招呼大家吃。云良把各个水瓶灌满,又在煤炉上坐个吊子,到厨房去瞧师傅炒菜。炒菜师傅叫云良瞧瞧糖肉熬得咋样。云良凑到小吕锅上去,糖肉已熬得蜜黄透亮,向外冒着浓郁的甜香气。他拿了筷子蘸蘸,夹了块尝尝,说:“好了!”“烂不烂?”“进口就化了。”“甜不?”“甜!”“再搁点儿糖好不?”师傅问。“别搁了,再搁就腻了。”云良说。糖肉是第二天正席上一道重头菜哩。切菜师傅在卷蛋卷。蛋卷就是把剁匀的精肉拌上葱花姜末胡椒等佐料,裹卷在鸡蛋炸成的皮儿里,下油锅里炸。刚捞上来的蛋皮儿焦黄肉末儿喷香,里嫩外焦,干吃也爽口。不过这蛋卷是用来下汤的,是席饭上不可缺少的一道汤菜。云良说叫我卷一个!切菜师傅便指导他说:“当心点儿,莫卷破了。这东西一捏就散!”
便饭比正席简单得多,三鲜豆腐上了,时鲜蔬菜上几样,一碗水煮鱼,一盆排骨猪腿炖汤,大致有十个菜也就够了,好饭在后头呢!小孩子吃不多,刚开始被各自的家长拽着,按在座位上吃几筷子。新鲜劲儿一过,就按捺不住了,偷偷溜出家长的管辖范围,这个桌子瞅瞅,那个旮旯瞄瞄,跑人家房门口站着,却不好意思进去,只伸着脖子朝里看看,又跑出来,到小勇爸和银子爸煮饭的锅灶边围着,要锅巴吃。锅里的饭填了盆上桌,小勇爸悠哉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板凳上嚼锅巴,嘎巴嘎巴十分香甜。小勇爸对一个小毛孩说:“想吃不,我就不给你。叫个爸!叫爸我给你。”引得人家小孩嘴巴一撇一撇的,蹦跳着他手中的锅巴举上举下,瞧着人家快够着了,立马手一撤,撤走了。就有妇女尖着嗓子笑骂:“你个老不正经的!娃,你扯,扯他的衣裳,不给你把鼻涕抹他袖子上。”小勇爸就笑呵呵的从板凳上下来,拿着大锅铲在锅里划拉,把铲起的锅巴七折八折,每人一块。小孩子欢喜地拿到家长手上,叫往里头包点菜。有大人嘴馋了,也要来一块。云良三奶几次找云良三爷打手势使眼色,叫他回家,三爷充耳不闻,直在桌上喝得不知天南地北。小勇爸朝三爷笑道:“老三,稳点儿,别晚上进不了门!”三奶使不上招儿,狠狠说:“回去再跟你说!”抱着孙女先回家了。外面桌上吃完了,干活的人跟煮菜师傅一块儿在厨房开小灶,喊话声,啤酒瓶的撞击声响成一片。
第二天早上,云良早早起来,过春林那里去帮忙。头轮饭开得快,知道后头还有一轮等着,爱喝酒的主动留到后头吃。头轮人吃完,就有人来撤了盘子、汤碗饭盆,桌面上的汤汤水水用早先铺在桌上的塑料桌布一起兜走。二轮人在司仪抑扬顿挫的请坐声中陆续入座,菜也便陆续端了上来。首先端上的是凉菜、干果等小菜,这些东西较受小孩子欢迎,见大人不说,就放心地伸手往自己兜里装;接着是热菜:炒猪肚、蒜薹炒肉丝、芹菜炒肉丝、木耳炒肉丝、香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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