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救他是吗?”明楼反揪住方孟敖的领子,“你闹我没有用,你到别的地方闹,让所有人知道,明诚活着还有价值,必须有价值,没有价值的人,会被弃之如敝履!”
方孟敖愣了仅仅一秒,就反身冲进了大雨之中。
派去送信的人直接闯进了财政部的大楼,闯进了正在开会的会议厅里。
方步亭听到了明诚再次被捕的消息,后退了一步,谢培东一步上前扶住了他,“行长……”
“我没有这么不中用。”方步亭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我……”
与会的人很多,全都听见了。
“为什么抓我的儿子?”方步亭似乎在发问。
来人不明所以,但是牢记着明楼的吩咐,忙大声地应道:“军统指控三公子走私,贪污……中饱私囊,还有,谋害长官,通共……”
“通共?”方步亭眼睛抬了抬,“有证据了?”
没有人敢回答他。
方步亭突然伸手松了松领带,“都听见了?我儿子通共,他是共产党,我也是共产党,你们和一个共产党开会,不怕被军统一起连坐带走吗?”
他的手杖重重地磕在地上,“回去告诉毛人凤!我方步亭就是共产党!我儿子通共!我也通共!我们全家都是共产党!”
文件被摔在桌子上,四下飞散。
满室死寂。
方步亭拂袖而去。
才走出大门,便踉跄地往前摔去,谢培东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搀扶住了方步亭,“行长……”
“那是他的亲兄弟……那才是他的亲兄弟。”方步亭似乎有些惘然,抬头看着南京灰蒙蒙湿漉漉的天空,“我能怎么办呢?”
审讯室内。
明诚被迅速地固定在了凳子上。
宁海云遣走了所有人。
这间不是刑讯室,没有一点儿的刑具,连根鞭子都没有。
宁海云居高临下地看着明诚,“你真是忠心——当年也是这么忠心耿耿的吧?明家真是养了一条好狗,当年为了你们家的小少爷,你下的黑手可真狠啊。如今为了你的长官,连自己都能豁出去了?”
明诚沉默着。
“不说?”宁海云绕去明诚的身后,背着手踱步,“我从来不刑讯人,我觉得无用,怕的人,几下就招了,上不上刑又如何?不怕的人——十八般刑具尝遍,也不会说的,你既然能等着我们去逮捕你,想必早就已经想好了吧?”
“宁站长的事情确实是我下的黑手,推波助澜。”明诚冷笑了一声,“不过宁处长如今青云直上,有没有想过,怎么宁站长的副官就那么容易被我收买了呢?”
长兄的死是宁海云绕不开的结,闻言果然暴怒,他揪住了明诚的头发,强迫明诚仰着头,“明家好大的家业,收买个副官,还不是轻易的事情?”
“你以为宁海雨真的是英雄吗?”明诚一字一顿,击打宁海云最脆弱的地方,“我也是副官,怎么从来都不会背叛我的长官呢?”
“你诬陷,欲加之罪。”宁海云甩了明诚一个耳光,“你们为了掩盖明台的罪行——做得真绝啊,我大哥做错了什么?他为军统卖命那么多年,一朝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我也为军统卖命多年,如今不也是栽在自己人的手里?”明诚淡然地道,带着点悲天悯人的神情,看着宁海云,“同样是走私,同样是贪污,你的兄长就是被诬陷惨死,我就是十恶不赦?”
宁海云一直在逃避着这个问题,明诚偏不让他逃避,“你以为宁海雨就那么干净吗?”
“你住口!”宁海云疯了一样地踹了数脚明诚的胸腹,“你住口!”
“宁海雨——”明诚不怒反笑,不屑地笑着,“早就和日本人达成了交易,一条船的鸦片膏,给日本人两成的活动经费——”
“然后对军统这边报四成的经费,剩下的——不知道当初宁处长的锦衣玉食,宁站长赞助了多少呢?”
“你在诬陷。”
“你不是想要真正的账本么?”明诚自下而上睨着他,“真的账本翻出来……我很好奇,宁站长是能洗白成烈士,还是和我一样,黑成乌鸦?”
“你想速死。”宁海云用最后的理智克制着自己一枪杀了明诚的冲动,“做梦,做梦!”
屋顶一盏白晃晃地灯亮着。
这是不是地狱的模样?
方孟敖一声不吭地,回了一趟航校。
次日,方孟敖再次一声不吭地闯进了国防部里,什么也没有说,默然地交上了自己的制服,证件,枪支,甚至从航校里弄出来的人事档案。
国防部的人大惊失色。
方孟敖的辞职退役申请扔了出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外面下着大雨。
轿车在雨中飞驰而去。
方步亭面无表情地坐在后座上。
方孟敖凝神开着车,“这样有用么?”
方步亭没有接话。
财政部已经乱作了一团。今日就是中美双方会谈的日子,然而何其沧称病,方步亭不知所踪,明楼——明楼直接声称自己是共产党,拒绝出席会议。
三人如此做派,许多与会的顾问便开始顾虑起来。
会议的时间一点点迫近。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破釜沉舟罢了。”方步亭看着窗外渐渐荒凉的景色,“我们这般做派,如果起效,终究也是会成为他们的心腹大患——有些事情,能威胁一次,就能威胁第二次,若是有朝一日我们没有了价值,也不过是人家的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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