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一切都该结束了,爸,你也说我们几十年没有给过他半分照顾教养,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你只需要做你该做的事情。”方步亭站了起来,“剩余的,不必操心了。”
方孟敖的眼神锐利如青空之上的苍鹰,可是给予他这双眼睛的人也丝毫不退让。
“还有,你回了航校,就安心地呆着。不要和多余的人来往了。”方步亭抬脚往门外走,“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方孟敖猛地站起来,几步追上前,站在了方步亭的面前,“你什么意思?”
“崔中石,”方步亭缓声道,“我是让你少与他来往了。”
书房的门开了。
方孟韦起身,等着方步亭和方孟敖入座才坐下。
寂然饭毕,方步亭起身的时候猛了一些,晃了晃,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拿手杖下来,方孟韦上前去扶,他摇了摇头,“过几日你和木兰就要出发了,你和你哥哥多呆呆吧,以前都是你和木兰送他走,现下倒成了他送你们走了。”
程小云扶着方步亭上楼,谢培东转身收拾碗筷。
方孟韦拉着方孟敖回了自己的房间。方孟敖打量了一圈,还是原先的样子,只不过很多东西都被收起来了,两只箱子放在衣柜前。
他坐去了方孟韦的床上,方孟韦就盘腿坐在他脚边的地上。
“是真心想去的?”方孟敖问他,“还是父亲的意思?”
“总之都是要去的,哥,你知道,我很早之前就很想去巴黎,结果那时候没去成,倒是小弟,十六岁就能跟着明先生去了法国上学。”
“我不是个好哥哥。”方孟敖捏捏方孟韦的肩膀,“去了那边,你好好照顾自己,木兰如今也懂事了,不闹了,你们好好的,我就好了。”
“哥,你以后也过来。”
“我去那儿干嘛。”
方孟韦就仰着脸,直直地看进方孟敖的眼睛里去,“哥,之前我重伤的时候,爸爸在我那儿守了好几日。后来阿诚才告诉我,爸自己都糊涂了,担心到了极处,也不知道和谁说,如何说,拉着阿诚,喊了好几次我的名字。”
“前年,你那边有一场硬仗,不知道谁传了消息给父亲,说是失踪了十几个飞行员在雨林里,怕是有去无回了。爸谁也没有告诉,自己闷在心里,后来病倒了,昏沉了几日,几日……”
方孟韦顿了顿,“醒了,也不清醒,陪着的是我,喊你的名字。”
“人开不开心,都能活下去,可是好没意思,我真的不想伤父亲的心了,无论如何,他也是一个父亲,这些年,他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方孟敖黯然,“我何尝不知道。”
两人就安静地呆着,以前小的时候,哥俩最喜欢的就是扭在一起打闹,满地打滚,后来大了,分别的日子总是多过相见的日子。
学会安静地离别,也是长大。
午前朱徽茵与明诚分别,自己开着车,强撑着回了那座宅院里。
宅院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里屋的炕上也有点落灰,朱徽茵连把被子搬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挺挺地就躺在了炕上,昏睡过去。
过了也不知道几个小时的光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冻醒的还是痛醒的或者是渴醒的,总之还是醒了过来,没有就这样死了。
她找到了屋里的电话,还能用,给莫经理打了电话,让他找个医生来。
医生迟迟不来,朱徽茵抱着自己的大衣当被子,回忆着前一日的行动。
往事涌上来,如惊涛骇浪,无处可躲。说白了,不过是一场师徒自相残杀的闹剧。鸱鸮于她,颇似王天风于明台,可惜鸱鸮不是疯子。
可惜两人巴黎一别,再相见时便是生死厮杀,朱徽茵不知道,到底鸱鸮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是当年矛盾尚未凸显,两人还能做师徒,还是这些年里,鸱鸮慢慢地产生了异化,两人终究走到了不同的路上去。
明诚和她粗略提过近期的情况,许多名字代号,明诚不甚熟悉,但是朱徽茵是有印象的,因为他们师出同门,却又被自己的老师送上了死路。
她脑子又开始混沌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往事,还是因为昨夜爆炸产生的震荡。朱徽茵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倒下,便摇摇晃晃地走到院子里透气。
却在墙边踩到一个打火机。
她缓慢地捡了起来,颤抖着手倒出了里面的胶卷。
胶卷的底部凸印着日期,看起来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朱徽茵知道,这个是不一样的,是特殊的胶卷,军统高级特工才有的,专人专用,属于高级胶卷,只有本人才知道如何洗出照片。但是这件事情极少人知道,且戴笠死后,就不再有了。
这个日期是明诚的。
明诚给过朱徽茵几个,以备不时之需。
其中有一个,被朱徽茵送给了苏轩。
朱徽茵蹲在雪地里,仿佛被万剑穿透了心房,痛得无法自拔。
医生进来的时候,以为朱徽茵犯了心脏病还是其他的什么,急忙去拉蹲在地上的她,朱徽茵愣怔地起来。
“朱小姐,我是莫经理叫来的……啊!”
朱徽茵一拳就把他放倒了。
医生不明所以,只见她红着眼睛,也不敢招惹她,急忙走了。
朱徽茵回过神来,突然很想大哭一场。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
如果苏轩真的是因为她被捕的,那么她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她过去的所有事情,也都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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