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是工部张继。
“陛下啊,您看,您即位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既然是第一次,阵仗怎么能磕碜呢?不如把左右骁卫一起带上,壮壮陛下的面子!武卫和威卫要带也是可以的!”
以上是兵部魏骥。
“陛下,您要去洛府,路上经过蒲州,那蒲州太|祖皇帝的建陵总不好当不存在吧?而这陵庙祭祀,正是我们太常寺该做的事情啊!”
以上是太常寺卿许致谦。
最后王若钧出列,好心地给诸位同僚做了个总结:“洛水坝是要看的,建陵也是要祭的;至于卫队,咱们折中一下,就带左右骁卫和左武卫吧。”
当然,他们原话都要委婉官方得多,但在朕听来就是这个意思。工部再带几个不过点头功夫,许致谦愿意祭建陵那就让他做,最后这左右骁卫和左武卫……
朕没忍住瞥了今天还没吭声的谢镜愚一眼。这家伙正垂首而立,看起来好像和平时没两样,但朕非常疑心他在偷笑——他昨天说最好再加两支卫队,今日金殿议事一下子就变成三支、还是中和之数,不得乐死他?
可不管怎么说,所有人一致认为应当再隆重点总比所有人一致认为不该去要好。见诸位御史都没意见,朕只得自己开口削了左武卫的随行,其他都准了。
紧赶慢赶地准备了七日,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自兴京开拔了。朕坐在华盖大车里,听着外头的肃静回避之声,真正松了一口气。
出发之前,阿姊果然又进了宫。去洛府一事已成定局,她只能嘱咐朕路上小心身体,事情做完早日回兴京。朕自然应好,反正什么时候回来朕说了算;若是阿姊届时有意见,朕有得是理由敷衍她。
朕心里一把小算盘打得叮当响,奈何谁也不能说,多少失去了乐趣。但再想到可以在兴京之外的田间街头闲逛,朕又振奋起来。偶尔想来个自由行都要挖空心思,当皇帝也是很累的!
这自由行吧,第一站便是同州。
同州州治荔城,处于兴京至洛府的必经之地,地势宽敞通达。因有多族混居,民风淳朴热情。当地盛产金针、红枣,百姓多食椽头蒸馍、枣模糊、鹣鹣馍之类。
这都是州牧马永贞介绍的。他自同州城外二十里迎朕,朕还没看见城门就先看见他了。好在他机灵,没一门心思地想着在朕跟前吹嘘自己的政绩,说的还都是朕有兴趣的东西。
“……如此甚好。”朕坐在州治府衙大堂上首,肯定了他的初步介绍。“那你再说说,洛水坝的前期准备,你同州完成得如何了?”
马永贞悄悄望了望朕,又悄悄望了望两边的兴京官员,鼻尖有点出汗。“回陛下,基本都完成了。只不过,李庄在洛水边有一片枣林,李氏祖陵也在其中。我等已轮番劝说好几次,全都无功而返。”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就连原本打算兴师问罪的张继都皱起了眉头。枣林可以赔,这祖陵就不好说了。百善孝为先,随意动土可是对祖先的大不敬。
朕打量了一圈诸人神色,没继续深究。“如此,朕知晓了。今日在座诸位怕是和朕一样,都是第一次来同州,有劳马州牧一一费心。”
马永贞连称不敢,自去安排晚膳和住所。诸人旅途劳顿,朕便让他们各自安置了。
一夜无事。第二日,朕早早地起了身,吩咐刘瑾准备洗漱。
刘瑾睡眼惺忪,兼之一头雾水。“陛下,今日又不用早朝,您这是要……?”
“叫你去就去。”朕不想多话,“小心点,别惊动其他人。”
即便不知道朕为何早起,刘瑾也听懂了不要惊动其他人的潜台词,顿时就苦了脸。然而朕已经打定主意,他也不好多话,只能照办。
于是,朕顺利地把自己扮成了普通富人。再点上八个换好常服的侍卫,朕便兴冲冲地准备出门吃早饭了。
然后,朕就在朕的院子外边看到了守株待兔的谢镜愚。
——简直活见鬼,谢镜愚怎么知道朕要去体验一把民间生活?
“谢凤阁,大清早的,你杵在这儿是干什么呢?”
谢镜愚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才答:“臣昨日翻来覆去想了一宿,思考若是陛下突发奇想,刘内侍能不能拦住陛下。如今看来,确是不能的。”
朕差点要翻白眼。刘瑾当然拦不住朕,所以你亲自来拦了?“怎么,谢凤阁又想叫朕带上左右千牛卫?”
谢镜愚一定听出了朕的讽刺,但他仍旧不卑不亢地答:“陛下圣明。”
一根筋的死心眼……朕简直服气。先是临江楼,后是慈恩寺,再接着笑春楼,而后是现在……怎么朕每次出去溜达都能被谢镜愚撞上?他的眼睛是长在朕身上了吗?
这样下去不行,朕决定先下手为强。“谢凤阁,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告诉马州牧,朕这就回去;要么你闭嘴,朕带你出去。选哪个,说吧。”
谢镜愚眨了眨眼睛,似乎真的认真考虑起来。不过片刻,他就道:“臣选第二个。”
朕本已做好了他选第一个的准备,闻言一愣。谢镜愚有这么好说话?还是说,如果谢镜愚能自己跟着朕,他就认为太多千牛卫是不必要的了?
可只要从谢镜愚的角度出发,朕立即就明白了其中奥妙——选前一个纯粹吃力不讨好,朕还要恼他;选后一个,朕会高兴不说,他也能亲自看着朕、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还知道变通,也不是完全的榆木脑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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