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翻着折子,简直哭笑不得。一个个干正事普普通通,就想着削尖脑袋走捷径。南吴谢氏接连出了三个皇后,难道这很容易学吗?再者说了,就算要学谢氏,也得先赶上谢氏的家学渊源吧?
但不管如何,他俩的事情提起来,朕就不可避免地连带成为靶子。朕倒不怕宗正卿来和朕唠叨;但朕估计着,阿姊绝对能找到一大波新的理由继续劝朕。上次她能把朕的嫂子杜氏拉来,下次估摸着就要请皇姑汝南大长公主出山了。
一想到这个,朕的太阳穴就开始一跳一跳地疼。孔夫子曾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朕早前不以为然,如今才体会到其中威力。
而后朕就翻到了工部张继的折子。上次王若钧已经说过,洛水上游预估水线以下的村庄搬迁进展偏慢。今日张继又提了起来,直斥沿途州府办事不利、延误工程进度。
朕想了想被骂的同州、蒲州和陕州都是谁在做州牧,而后觉着,不见得是州府办事不利,而是百姓眷念故土、轻易不愿搬迁。况且现在水坝还没修起来,他们可能有侥幸心态,认为自家的房屋田产不一定会被淹没。
换做平时,也就写道手谕的事情。但朕忽然间灵光一闪——这不是正好可以让朕去一趟洛府吗?沿途州县走走停停,向百姓昭示朝廷修坝的决心以及水坝带来的益处。等三四个月后再回来,风头早就过了,紧接着准备冬至和元日的大朝会,年一过就是春试……
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朕想到做到,立刻就宣了严同复和几位上将军觐见,交代他们注意各处安防。而后便是带谁去的问题——
刘瑾必须带,还需要几个内侍宫女便是他的事,需要打包什么行李也是他的事;
王若钧必须带,毕竟尚书省负责居中调度,不带他根本说不过去;
工部张继必须带,不然又得和朕闹,最好再带个侍郎,好转移他的注意力;
吏部、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也要分别带一个,以确定当地官员到底有没有玩忽职守;
礼部什么的就不带了,朕都亲自去了,地方官府总归不敢怠慢……
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二十余位官员随行。再加上各自的仆从随侍,朕的二支卫队……统共数百人,基本还算克制,御史都找不出毛病的那种。
唯一的问题是,中书省拟诏的那个,带谁?
不偏颇地说,论能力,谢镜愚无出其右。他遇事会动脑子,还很聪明,常常和朕想到一块去,从来不需要朕说第二遍。而且他还写得一手好字,非常对得起中书令素来的清贵之名了。
可是他这心思……
放近了朕怕他多想,放远了朕自己又不爽——几个中书舍人都是中庸之姿,人不机灵也就算了,还怕死,随便拟个诏要朕来回核对至少三次。谢镜愚休假的日子里,朕心累得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表现出众、好养刁朕的胃口,这样以后朕看谁都是不如他了。
朕严肃认真地在他多想和朕不爽之间斟酌了下,几乎没有犹豫地倒向了前者——谢镜愚死心眼又不是这一次才有的,朕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呢?撑死……明年选几个机灵点的进士去中书省,让他们学起来便是了。
如此想好,朕便让刘瑾去中书省叫人。自七夕之后,谢镜愚就销了假,来的自然是他。最近他表现得就和朕刚登基时没两样,这也是朕决定带他的原因之一。而他提起笔,刚听朕说了一个开头,就愣住了。“陛下,您突然要去洛府?”
“没什么突然,”朕摆摆手,开始睁眼说瞎话,“王相之前汇报之时,朕已心生此意。”
聪颖如谢镜愚,八成能猜出这不是真的。但就算聪颖如他,八成也猜不出是什么促使朕做出这种决定。他犹疑了一会儿,“陛下请继续。”
朕便挨个儿点名,完了之后问他:“谢凤阁可觉得有何不妥或缺漏?”
“陛下,臣觉得两支卫队太少了,理应再加两支。”谢镜愚立刻就答,简直没有任何犹豫。
朕微微眯眼看他。三月三时谢镜愚就谏言朕无论何时都要带左右千牛卫,朕后来觉得那可能是他刚见到康王的人、担心康王可能会对朕动手;可康王都死得不能再死了,他还提?“人太多了,朕不欲增加沿途州府的开销。”
听了这话,谢镜愚毫不意外。“臣知道陛下素来体恤臣下,但此事决不可妥协。陛下乃真命天子、万金之躯……”
“得得,”朕忍不住打断他,“这话你上次已经说过一遍了。朕只是去趟洛府,来回不过两千里不到的官道,怎么到你嘴里就像是去龙潭虎穴似的?你倒是说说,你是觉着关内、河北、河南三道的节度使治下不利,还是觉着朕不得民心啊?”
谢镜愚即刻就跪下了。“陛下明鉴,臣绝不是此意。”他一叩首,接着道:“臣只是觉着,不论何时何地何事,都应以确保陛下安好为第一要务。”
朕当然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否则朕就不会说出口了。但他如此紧张,倒是让朕想起一些别的东西。“谢凤阁,你老实告诉朕,上次顺王七夕办宴,你为什么恰巧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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