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谟真想拿一块砚台扔过去,若他都能想到的事,不信苏青松思虑不出,这般聪慧不在自己之下的人物能叫小福子凝视半柱香,当真是先声夺人。他顿了一顿,转身问道:“你先说说孤让你办的事可办妥当了?”
“殿下还信不过臣那妹子吗?今日早早就将话递出来了,说皇太后亲口订下的日子,待酷暑熬过去,三月之后工部侍郎之女与户部侍中之女一同入宫。这下子可热闹了,皇上久久不添新人,大局已定之势怕是保不住了。臣斗胆一猜,能入了皇太后眼的女子恐怕不是池鱼,否则送进来岂不是要人家女儿性命?兴许入了后宫的金瑶池,两条锦鲤一跃龙门,不一定是蛟是蛇,恐怕要起风波了。
果然是苏青松啊,连这都算到了。祁谟冷笑,自己那祖母当真是毒凤凰,选得虽是母家俱在三品京官之下的女儿,但分宠争宠的本事都挂在眉梢上了。这正是后宫用人之道了,母家不尊贵的女子反而要用毒辣艳丽的,只因大户之女太过端庄,素来哪个君王都偏爱些狐媚子,大不了侍寝之后赏赐一碗药汤,留不住皇嗣即可。而忠门烈候之女一旦进宫必要高抬着位分,否则光是宫中资历较深的老嬷嬷都能将人治死了,还能做什么用?
“正是此意,到时候你我就看热闹好了,左右碍不着事。那户部的人可提拔提拔,叫你家父探一条路子送去岭南,将岭南的赋税与父母官栽培成自己的人手,切不可小看小小岭南的赋税之数。至于那工部侍中……你有何高见?”
“臣看……既然太子想动工部的主意,莫非是要从水利屯佃入手敲打粮草了?”苏青松云淡风轻地说道,朝祁谟笑得极为得意。
“唉,若不是你我交情颇深,孤真想将这玉墨砚台朝你眉间狠狠砸去。”祁谟转而笑道,将砚台又放回书案之上,“你都说出这样多了,那孤就说个你猜不出来的。那工部之女可有大用,但需先找一位御用画师来。“
苏青松瞧着太子摇扇的姿态,总觉得近来殿下换了个人似的,比起从前的不近人情更是多了一丝丝的人气儿,那薄如蝉翼的摇扇许久不曾用过了。“臣倒是猜不出寻画师的用意了,莫非那女子长得奇丑无比,需要画师描补画像方可侍寝?”
“啧,自然不是。”祁谟答道,“等人进了宫,再说不迟。”
“那臣就先谢过殿下。小妹一事乃是青松心头大患,还是殿下好计谋,有了太后扶持怕是不会出错。这份大恩臣记下,重阳候府愿尽力协助太子,至死方休。”苏青松忽而郑重道,轻轻朝祁谟一拜。自小他看着太子一日日走过坎坷,终于等来了复起这日。重阳候府上曾经两番从龙,这一回终于轮到他,轮到他苏青松不妄为英烈儿孙,光耀祖上。
祁谟赶忙将人扶起来,摆摆手道:“什么死不死的,这个字孤最不爱听,往后日子还长,你、我,还有与你我相关的许多人,都不会再随意叫人害了!”
“臣,谢太子恩!”
廖晓拂几个时辰前得了师父的令,早早跑回殿下寝殿里关上了门。方才师父来过一回,送了食盒点心和茶水,还说是太子叫递进来的,恐怕还要与苏大人书房一聚。小福子听了沮丧,抱着食盒傻愣愣呆了好久,忽而肚子一阵咕噜噜才记起自己没用过午膳。
那食盒还是殿下膳御用的呢,廖晓拂抽出一匣子来,上层食盒是暖暖的鱼饼子,下层入眼的是整整齐齐的玉生香。看着吃食也不知道哪一股子委屈劲儿,廖晓拂想着阿姐吃了鱼饼子,又捏起糕来一口一口咽下,遂又喝了许多茶水。这会儿子肚子是撑饱了,可……可他想解手。
跑出去万万不可,殿下回来必定生气。晌午已经惹了一回,总不能再犯。想着想着,廖晓拂想起巫山一片云的屏风后自己那张小榻,从塌子底下怯怯抽出来一个青瓷的夜壶。仿佛那是世间最看不得的羞耻玩意儿,廖晓拂连摸一把都觉得烫手。
可这……用还是不用?
作者有话要说:
陈白霜:就是你那义子不思进取,成日惦记着我的徒儿!吃我一拳!
王过福:就是你那徒儿爱慕太子,害殿下都、都吃胖了!吃我一掌!
第30章
年中最难熬的热日子已然过去了,这会儿子地热已去,书房通往寝殿的石子小径多了几分清凉。祁谟别过苏青松自书房回去,沿途各处花卉争艳,蝶莺纷飞,叫人想不到得好看。
进了寝殿只有几个丫鬟在,见了太子纷纷上前行礼。这几个丫鬟都不是近身伺候的,寻常活计使得却不能踏入寝室。祁谟寻了寻玉儿的影子,没找着这丫头,不晓得这丫头今日是怎得了竟然打晌午就没见过。罢了,直接回寝室找那小奴才算账。
“苏青松有何好看的……小小刁奴。”祁谟念着往寝室一望,大门关得严丝合缝,当下起了疑心。殿中既然无人这门关上作甚?遂快步走过去急拍了几下,心里后怕寝殿的侍卫还是少了些。
“小福子可在?里面何人!”太子的寝室可容旁人儿戏,神神秘秘可有什么勾当!
方才廖晓拂堪堪挪了扇屏风挡住了门,还特特将门关住了。他低头看了看前褂,茶色的锦绣绸缎针脚极好,只是还没绣上鸟呢。随着品级越高,公公们的服侍也就越加花俏漂亮,仿佛太监就是给贵人们长脸和开眼的玩意儿。像伺候皇上的幕公公就可不一般,那是二品宦官,戴红官帽,衣褂上头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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