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向那扇昏暗的窗子,里面的两道人影仿佛从未变换过姿势,依旧是那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绘月缓缓闭上眼睛,轻而浅地笑了起来。
昏昏欲睡的莫生凉察觉到一只手缓缓抚摸上他的后背,痒丝丝的,不由拱了拱魏骁戎肩头,小声呢喃道:“干什么?”
魏骁戎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略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莫生凉眨巴眨巴眼睛,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蹭了蹭魏骁戎:“没……什么也没想起来……”
“……睡吧。”魏骁戎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眼中却是满满的苦涩。
莫生凉摸索着拉住他的手,捏住小拇指握在掌心,嘴角是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含糊道:“晚安。”
“……晚安。”
……
祭祀堂内烟雾缭绕,模糊了两道交错走动的身影。紫祭重新清点了一下祭祀所需的各种材料,转而看向那边插香供奉的金祭,神情略显迟疑。
金祭将手中袅袅燃起的香插在香炉之中,目视前方,淡淡道:“你是不是想说有关少族长的事情?”
“……”紫祭裹了裹身上的黑袍,视线垂了下来,权当默认。
“如今鬼族的祭祀之礼,已然超脱契约之外,成了鬼族两年一度必不可少的节日,少族长只是空有一腔热血,却不可能与整个鬼族为敌,切莫太过放在心上。”金祭轻吹了吹指尖的灰尘,漠然道。
“可跟少族长如此耗下去,怕是不会知道绘星的下落。”紫祭的声音低沉下去,想来已是眉头紧皱。
金祭转过头来,轻飘飘朝紫祭的方向瞥去一眼,慢悠悠道:“少族长不说,你不会逼他说吗?”
“……”紫祭微微错愕,转而竟仔细思考起来,良久才凝重道,“您的意思是……威胁他?”
“祭祀事关重大,我又怎会真的让绘月代替绘星上那祭祀台?当年绘星由少族长带出,现在自然也该由他带回来。此次祭品必为绘星,绝不更改。” 金祭眯起眼睛,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况且,你还记不记得昨日绘月传来的那封密信?”
紫祭微微露出一丝恍然:“您是说……莫生凉?”
“正是。”金祭淡笑道,“当年他与那畜生的事情在鬼族闹的沸沸扬扬,本以为一次劫数就可将他们打散,谁知那小子竟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如今少族长带着他前来鬼族,就怪不得我们利用那小子来威胁他了。”
“只是……”紫祭略略迟疑道,“……以少族长对那孩子的重视程度,怕是会真的与您撕破脸皮势不两立,您可要考虑清楚。”
金祭缓缓摇了摇头,面容上流露出几分戏谑:“这就要看看,到底是绘星比较重要,还是那莫生凉的生死比较重要了。”
“您……您要做什么?”
“外人都只道鬼族人血于他们是剧毒之物,须得以毒攻毒方可解除,却不知当鬼族血液在人体内积攒到一定程度时,会引发血崩。”金祭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当少族长的挚爱即将在他面前血崩而死的时候,别说是一个绘星,就算是整个鬼族,他也在所不惜。”
窗外一阵微风吹来,将室内的光线扭曲了片刻,恍惚间,紫祭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十分陌生,陌生的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他低声喃喃道:“只希望能和平解决吧。”
☆、第五十八章
吃过晚饭,莫生凉与魏骁戎在未央楼留宿了一晚,本打算第二日再去祭祀堂一探究竟,与两位祭祀斗智斗勇抗争到底,谁知甫一起身,外面的天便阴沉下来,远望去,甚至还能看见天际翻滚着乍裂的闪电,显然即将要降下一场雷雨。
莫生凉缩了缩身子,隐隐有些不安。上次在这种天气里,他失去了亲自培养起来的高宇,因而觉得雷雨天气都带着不祥。
他迟疑了一下,转头问道:“我们……还去吗?”
魏骁戎抬起眼看着莫生凉,把玩了一下手中的茶杯,轻声说:“会没事的。”他陪伴在莫生凉身边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莫生凉心中所想,看他那犹豫彷徨的表情,便知他是触景生情,想到了那日惨死四大势力手下的高宇。
莫生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魏骁戎轻飘飘的四个字一落定,他便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似的,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外面蓦然一道惊雷劈下来,将莫生凉的面容映的惨白,他却置若罔闻,片刻后,点了下头:“走吧。”
二人没有撑伞,就这么径直离开了未央楼。踏出门外,暴雨顷时将他们淋了个透彻,莫生凉偷偷瞅着魏骁戎,发觉两人都是一样的狼狈后,不由笑出了声。
而接下来,他的笑声却越来越小,最后在莫生凉的脸上化为一个僵硬至极的笑容。
暴雨倾盆的街道少人经过,因此未央楼前颇为空旷,只有莫生凉与魏骁戎两道被淋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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