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但病房的隔音很好,只有没有人进来,就不会听到。
这样很好。
请让我死吧。
如果错过了这一次机会,我大概再没有可能自杀了。
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我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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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醒了过来。
我就知道我死不成。
否则也不至于拖着这副病体拖到现在。
“何砚之!你不是答应过我,要陪我一辈子的吗?!”
戒指又回到了我手上。
“对不起,我食言了。”
我再次试图拔下那枚戒指,却被俞衡制止。
他握住我的手,眼神几乎是悲哀的。
“砚之,不要这样,我求你……不要这样!”
“你不要再逼我了,俞衡。”我不想去看他的眼睛,也懒得再去反抗,“我真的受够了,我也求你,不要再逼我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克制情绪:“砚之,你不要放弃,好吗?你会好起来的,我会让你重新站起来……”
“那需要多久。”我打断了他,“如果你告诉我,我还能活六十年,好,我愿意花出六分之一的时间来再进行一次复健。可你现在告诉我,我还有那么多寿命吗?我还能活两年吗?
“那、那我们去做移植,好吗?做了移植你就可以再活很久……”
“我不做。”我再一次拒绝他,“不要浪费资源了,留给需要的人吧。”
他没再说话。
我感觉他几乎是绝望了。
又过了好几分钟,他才长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而问我道:“饿不饿?吃点东西好吗?哪怕吃一口也好,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想吃杨桃。”
我看到他瞳孔骤然缩紧。
我知道我不能吃杨桃,吃了大概会死。其实我也并不想吃,我只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他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在病房里焦躁地乱转。
我没见过这样的俞衡,没见过这样不淡定的俞衡,竟然觉得这样的他十分有趣。
我大概是真的疯了吧。
“好,好。你很好,何砚之。既然这样,我看你在这住着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们回家吧,出院。”
我看了他一眼。
我以为他只是说的气话。
可当天下午,他居然真的给我办好了出院手续,胡乱地给我穿好衣服,把我扛起来就往门外走去。
在门口碰见了赶过来的冯深,他一手拦着俞衡:“你疯了吗?!他疯了你也疯了?他现在什么状况你让他出院?!”
俞衡打开他的手,神色非常不善:“用不着你管。他是死是活跟你们医院没有关系,既然签了字,就闭上你的嘴!”
他说完,便扛着我离开了。
我可能真的把俞衡逼疯了。
我自己也疯了,这样很好,只有疯子和疯子才会有共同语言。
我又回到了我家。
这一次我住在了二楼。
大概是天气转凉,怕一楼阴冷。
很久没有在二楼住过了,竟然有几分想念。
骗子,都是骗子。
大夫明明说我再也不可能站起来了,可受伤以后的第三个月,我下`身的知觉居然又开始恢复。
知觉恢复的同时我就可以动了,但我并不想因此而有什么改变,我甚至没有告诉俞衡我知觉恢复了,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伴随而来的还有更加剧烈的神经痛,我痛得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我只恨我的嗜睡症还不够严重,还不足以在这样的折磨之下睡着。
俞衡又从医院给我开了大量的止疼药和止疼针,我几乎每天都在吃,每天都在打,也因此变得更加疲倦且嗜睡,可怎么睡也睡不沉,就算在梦里也会被活活痛醒。
他给我针灸也不起作用,我全身的肌肉紧绷着,连进针都非常困难。
疼了有多久,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因为睡不沉,梦就变得很多,很多。我几乎一闭上眼就在做梦,梦见很多事,梦见这两年多以来一件一件的过往。
梦见我与他第一次在酒吧相遇。
梦见在饭店里的巧遇。
梦见他开车送我回家,给我订外卖。
鱼香茄子和糖醋排骨。
梦见我跟踪他,绑架他妹妹的女儿。
梦见我出车祸。
梦见他照顾我。
梦见他跟我住在一起,抱着我,亲吻我。
梦见他给我针灸,按摩我的双腿,帮我复健。
梦见去他的学校,去ktv唱歌。
梦见他的朋友和我的朋友。
梦见他的生日,梦见那一碗一分为二的长寿面,和我们互换的戒指。
他对我说,要我陪他一辈子。
梦见我能站起,行走,上楼梯,又被他骂。
梦见他受伤了,他好像不怕疼。
梦见……我被绑架。
棒球棍落在我腰上。
我又醒了过来。
夜很深,俞衡睡在我旁边,没有被我惊醒。
他好像很累,即便辞掉了医院的工作,全天候在家照顾我,也得不到充足的休息。
只有我睡着的时候,他才能睡着。
我不忍心吵醒他。
可我痛得快要死掉了。
我想要大声地叫喊来发泄,却咬着牙不肯出声。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爬上轮椅,在床头柜上翻找。
我不要找止疼针,也不要找止疼药,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用多少也只是心理安慰。
我要找一点能杀掉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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