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匆匆往回走,一边思量着泊春苑这边,倒要如何安排才是。
只因这几日,菊生忽然间生了伤寒,来势竟是十分严重,一直在房间里足不出户,静养休息。
因这工夫正是夏秋之交,城内流感伤寒盛行,极易传染他人。所以泊春苑除了蒸煮白醋并艾蒿水消毒外,菊生的一应饮食与汤药,都是钟信亲自送进房去。好在钟信身体强健,抵抗力强,竟不受影响。
只是眼下阖家都要去宝轮寺进香,菊生身为钟仁义子,按说自该前去。即便身子不适,留在家休养,可是自己不在,又该如何安排人手照顾他呢。
他这边正在思虑,另一边二房钟义钟秀兄妹竟也正在书房里低低交谈。
他二人也是方方知道三个太太要去家庙一事,钟秀乍一听闻,便是心中一动,此刻,她便悄悄与钟义道:
“却不知为何,我这两日夜不思寝,心里面总觉得……她竟没死。”
钟义脸色一白,“可那日明明已经没了气,又扔到那深井里,便未断气,也足可淹死她了罢。”
钟秀的脸庞本就纤小,这几日不思茶饭,竟又小了一圈下去,此刻听钟义这话,便摇摇头:
“我一直在想,若是真死了,又岂能死不见尸,终究那是眼深井,又不是河水,可以将人冲走的。二哥,你可知道我这几日在想什么,我因想到那个菊生,不也是扔到井里,却被大奶奶那贱人用不知什么法子救活了吗。”
钟义慢慢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眯了起来,幽幽地道:
“既这么说,倒是她也可能像那小兔崽子一般,被人施了援手,竟借尸还魂了不成。若当真如此,那让她活的人,又不让她露面,倒是在想些什么?”
说到此处,兄妹俩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轻轻点了点头。
钟秀便又道:“所以明日你我皆去宝轮寺之际,这家里头,可定要事先安排好人手,千查万查,便是连一个鼠洞也不可放过!”
秦淮这两日与布伦一直保持着通话的状态,因为钟信已经默认了与布伦合作的想法,所以法国人在兴奋之余,倒有许多严谨的西式规矩,要和秦淮沟通。
越接触起来,秦淮便越发现布伦身上的优点确是很多。虽然年纪比自己和钟信要大上一些,可是心态上却甚是单纯善良,尤其是那种法式的热情,更是非常地感染人。
大约是从小在越南和中国都居住过,这次又已经停留了一段时间,布伦已经多次和秦淮表达过,这个古老的东方民族中,还是有太多在苦难里挣扎的人,而这些人的悲欢离合和悲惨人生,都让他深感心疼。
所以这几日,除了在与秦淮这边研究双方合作一事,布伦已经在着手建立一个家族的基金,用于救助一些他眼中的可怜人。
当香儿在客厅里接到电话,说那边太太们已经定好,明天各房都要一同去宝轮寺进香时,秦淮不由得愣住了。
宝轮寺,这大约是在秦淮心底里,一个最让他感慨万千的地方,同时也是一个莫名就很抵触的地方。毕竟,正是在那里,钟仁暴死,自己亲手将自己变成了寡妇。而也是在那里,他亦是第一次真正地,和老七站在了同一个阵营里。
不过现下,既然阖家都要前去,自己便是心中再觉得忐忑不安,身为大房遗孀,又是钟信妻子的身份,也只有跟随了。
想到这里,他倒忽然想起有着钟仁义子身份的菊生来。
这孩子这几日生了伤寒,竟与泊春苑其他人都隔了起来,一应东西,都是钟信在弄。可是明天若都去了家庙,他这个病人定是要留在家里,总要把他安顿好罢。
他心中原也挂念着那孩子,再加上自己身体状态很是不错,也不怕被传染上风寒,便直往菊生房间去了。
菊生住的地方原是东跨院最里面的一个角落,莫说现下有病在身,便是寻常,也是极冷清肃静的地方,这工夫更是一个人影皆无。
秦淮在门口轻轻叫了两声他的名字,隐约听他应了一声,秦淮便去推门,谁知那门竟然在里面反锁着,倒让他一愣。
明明听钟信说他病得极重,起不了身,怎么倒还在里面把门锁上了。
他又略叫了菊生两遍,才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秦淮心中便是一怔,只觉得他这病人,走得倒是飞快,正思虑间,门便开了,见菊生穿着薄薄的中衣,头上用白毛巾围着额头,略有些像是个病人的情状,只是秦淮打量了他一眼,面色白净,气息匀净,虽有些零乱的胡渣,整个人倒真看不出病重的样子。
“你七哥因和我说你病得不轻,又怕传染,竟不让我过来看你,如此看,竟好像也没那么严重罢。”
菊生面色微微变了变,笑道:“倒劳嫂子挂念着,原是病重了几日 ,因将养的好,已大安了。”
秦淮便点点头,四下打量他这小屋,虽然只是小小的两间,倒也算清爽干净,外面是小厅,里面便是卧房,只这光景,卧房门倒紧关着。
秦淮又细看了看菊生,“看你这样子,倒已经没了大碍,我也就放心了。因太太定了明日去家庙进香,你既是大爷继子的身份,现下身上又好了,明天便一同去罢。”
菊生的脸色登时便有些紧张起来,刚要找些理由推搪,那卧房里面,却忽然传来一个古怪的声响。
秦淮吓了一跳,脸色微微一变,因他听得那声音,倒像是一个女人被人堵住了嘴后,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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