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
“我才不要自己挑,没个惊喜。”她点起第二只烟:“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个人,很合适郦三少,就是你请不过来。”
“谁?”路晓笙来了兴致。白梅钩钩手指头,神秘的召来路晓笙讲:“我的堂姐夫——沈文昌。”
“那是谁?”路晓笙问起来。
“此人风度翩翩,绅士十足,相貌好的能让我堂姐一见钟情,且精通表演艺术,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当年大轰炸,伊穿格子西装穿过清源环路,去给我堂姐送烧麦。”
“他现在在哪里工作?!我有把握开出十万薪酬!”路晓笙几乎是叫跳起去寻人。白梅却只是笑笑,把香烟灰弹在烟灰缸里。
“你与那位委员长的政府联系,或与共党私通,就能在宪兵队里见到他。管诏狱。”白梅玩笑开成,欢快的笑起来,把烟暗灭在烟灰缸里。
路晓笙被宪兵队吓一跳,面上讪讪,转头去看戏,可心思早已飘去了大轰炸时期,郦三少爷穿妃色桃花衫,水袖染了烟尘,穿过清源环路,去给白琪真送烧麦。他犹自恍恍惚惚,飘忽里看到侧台。台上一幕戏告一段落,织女在侧台提了裙子要进珠帘,云英在一旁为他掀起珠帘。门洞低矮,织女的梳高耸发髻,头面贴的高,云英将手虚虚罩在织女头上,像是绅士请淑女进车。云英随后进珠帘门,侧身略微低下头,半垂眼眸,遮住一片潋滟。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路晓笙痴痴的念起。
“什么?”白梅侧头问他。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是甜蜜的忧愁!是甜蜜的忧愁!”路晓笙兴奋的朗诵起来,冲白梅欢快的骂一句:“去他妈的沈文昌!”他在激动中冲出包厢,满含一腔甜蜜的忧愁。他的郦三少痴心艺术,痴心美人,台上能唱悲欢离合,台下能与心爱的姑娘喝咖啡,在乱世里活的恣意。哪怕姑娘不爱他,他有一腔忧愁,也要是甜蜜的忧愁!他早把徐先生真正甜蜜忧愁的含义抛到脑后,心心念念是“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要冲到后台去,去见他的郦三少。
第16章
路晓笙不晓得旦角名称,不晓得真实名姓,只讲是个刚刚下台的旦,梳高耸云鬓,穿鹅黄衣,翠绿裙。珠帘门外人拦着不让进,他塞了一张日本钞票才进去。后台挤而闹,男人们赤膊抗一箱子头面,喊“亮一亮”,露出一片木渣渣的,筋骨交错的皮肉。路晓笙突然恐慌,怕他的郦三少脱出来也是一片这样低贱的色。他一路提心吊胆的问过去,看到一个人穿一套夏布中衣,弯腰对铜盆洗脸,发很黑,手很白,挽着袖子,露出一片象牙的色。他几乎是痴的,心想这人一身好皮肉,直身又是好条感,是里外都生的太好。那人洗好了脸,望他一眼问他:“先生找我?”
“欸……”他恍如梦醒,帮给他“大亚影视公司”的名片:“你叫什么名字?”
“邓月明。”邓月明接过名片随手放进兜里,迈腿就走。
“你等等嘛,我是一个编剧,现在在一出剧本,定下白梅主演。我看你很适合其中一个角色,想请你去试镜。你知道白梅吗?”
“不去。知道。”他边走边讲,拎起椅背上的鸭蛋青长衫穿。路晓笙以为他要戴眼镜,裤兜放怀表。他却是不带的,裤兜里放几张毛钞,拔腿就走。他的神情有些冷漠,却叫路晓笙着迷,觉得那是种上海少爷的矜持,是千百万洋钱养出来的一种气质。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社会气氛,冷面相待,总要比笑脸迎人吃得开。路晓笙作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很吃这一套。
“我有把握,可以开出十万块的薪水。以后你会出名,会富有,会做明星。去哪里吃饭都要登报纸。”路晓笙低声告诉他:“要不我们去喝咖啡,我和你讲讲剧本?”
“谢谢路先生,我不去。”邓月明淡淡的讲。
“是不是有人……”
“不是的,没有人限制我,没有人强迫我,我只是不想去。也不想吃咖啡。”他走去另一个化妆台的抽屉下拿网袋,绿黄相间的塑料丝,待会要装菜场的油菜,要装玻璃瓶的腐乳,葱姜蒜。最好能买到活鱼,夜里好给庆哥顿鱼汤。他现在搬出来住庆哥公寓,做老妈子的活计,当做抵房租。倒是不用睡亭子间,睡正儿八经的客房。
路晓笙却一厢情愿的理解为他对戏剧太过热爱,简直要忠贞不渝,于是自动带入郦三公子的浪漫气概,更觉选人没错,只差说服。他就是要这种本色出演,是人在戏中,又是人在生活里:“那我请你吃晚饭?”
“我回家做饭。”
“那你请我吃晚饭吧,你家在哪里?”路晓笙立刻拉住了他的手。他停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路晓笙讲:“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路先生这样的……性情中人。”他本想说厚脸皮,到口又怕人生气,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咽了回去,只是僵僵的抽出自己的手,决意不再理会这剂膏药。
然而膏药紧追不舍,粘着他走出后台。期间路晓笙快速讲了郦三少的戏,重点突出郦三少如何fēng_liú倜傥,如何对戏曲的如痴如醉,自动过滤了郦三少为了这个下三滥的行当抛家弃业,情场失意,并且戏份占不足全局百分之二十。
邓月明起先不再理会,然而路晓笙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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