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仕宦也知晓自己这话说得没因没果,没指望眼前这两人能给自己什么回应,又自己捡起了话题继续说下去:“如我所言,我只是付些报酬给两位罢了。我游历人间多年,不必刻意也能发现些稀奇之处,可我身份所限,由我之口而出这意思便变了些味道,便借康凌小友之口帮我传递出去。”
“我?”康凌奇道,“怎地你就不能说,偏要找张别的嘴。”
“若有朝一日你的修为到了我这个份上便明白了,身在其位便身不由己之苦。我无门无派,性子偏激,仰仗的不过自己一身修为。又恰好年轻时受了不少’名门正派’的刁难,那时谁能想到一个无名散修能有多大成就,行为便放肆了些。及至如今,放眼内三州再难有敌手,他们恨我畏我,生怕我一个无聊去翻旧账,做个苦主讨索旧账。”
说到这里,吴仕宦轻蔑一笑,牵动着面部扯动一下,又很快平复下去,“所以无论我说什么,都只会觉得我暗室欺心,想要挑起些波澜好乘间做祸……也不想想,我用得着么!”
确实用不着,心眼再小的人都不至于。当年欺辱他之人早就陨落成泥化骨为尘,连一丝精气都不曾留在六合之间,以此为借口挑事实在显得牵强。
可奈何有人以己度人,就是觉得吴仕宦不会轻易罢手,一代一代的担心下来竟是积攒成了骨子里的一种习惯。
陈苍在脑海里将前因后果猜测一番,“所以前辈是发现了地下那些人的不安分,为了避免旁人歪想反而耽搁了时机,便找上了康凌?”
“不错。”吴仕宦微微点头。
康凌话里夹杂着锋芒冲着吴仕宦而去:“负薪之时他们轻你贱你,执耳之时却又百般猜忌,即便如此,你还费心想要相救?就算大乱出世,于前辈而言不过是平添一份猴戏而已。”
康凌这话对于一个大能前辈所说,实在是有些冒犯。陈苍不着痕迹的看了康凌一眼,也不奇怪康凌会有此一问,两人的经历有些异曲同工之处,难免勾起康凌一些记忆。
“首先,我也不过天地间一逆旅,不敢妄言轻重。其次……”吴仕宦看着康凌的眼神带了几分深意,“他们是死是活与我自然无关,但世间总归还有些牵挂,放不下又割不断,只能咬着牙去做了。”
“哦……”康凌用略微上扬的语气拖长了余音,“这样,吴前辈爱憎分明,倒是令人敬佩,不过为何偏偏是我,你又如何知晓我们需要燕夫人的原身。”
“楚山在新派之中的地位不低,而你恰巧是新派首徒,说出来的话更有分量一些。自然,除了你我还有诸多合适的选择,不过是恰巧有一个你无法拒绝的引子而已,我行事也方便些。”
这个“无法拒绝的引子”自然是指燕夫人的原身了。
康凌点头,示意吴仕宦继续。
“至于段州霜,其实我也是猜的。你身上有她留下的禁咒,这禁咒可不好解,所以我猜,你对她的原身应该有些兴趣。”
因为禁咒才被发觉的?吴仕宦并不清楚秘境之内的始终,也不知道他们身上的春|药,歪打正着送来了枕头。也确实,那方子记载的是将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原路返回,不限于药效,也包括了这番禁咒。
竟是如此?如此简单?康凌有些傻眼,与他们的猜测天差地别,实在不想相信这个解释。
“若只是如此,你怎地会在此,还提前一步采了雪莲精?”陈苍一针见血。
“你们所知晓的法子,我也知晓,好歹也是活了上千年的人了,无聊之余便喜欢看些旁门左道打发时间。”吴仕宦一脸和善,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我本还想画蛇添足的教授你们,但发现你们已经先一步知晓了。”
吴仕宦卸下背篓,“至于这些雪莲精……说来惭愧,我一把年纪竟仍是摆脱不了优柔寡断的性子。”
“怎讲?”
“我一心两分,一半想让康凌顺顺当当的解开禁咒,另一半却又觉得这方子有些歪斜唯恐惹怒了天道,遭了天劫反而不美。”
吴仕宦说起天劫语气竟然添了些许的肃然,看起来很是敬畏的样子。这位被比作扫帚星的大能带给他们的感觉与燕夫人截然不同……他们这种程度的大能不应该是睥睨天下,横行霸道无法无天么?这位吴仕宦前辈咋看起来稀疏寻常就罢了,内里竟然还是个缩手缩脚的怯弱之辈?
察觉出康凌陈苍两人轻微的鄙视,吴仕宦丝毫不见窘迫,自嘲一笑:“我之所以能活这么久正是因为我格外惜命。”
“……”
干笑过后,吴仕宦稍稍正了正神色:“修真界式微,我们这一辈刚好卡在一个不尴不尬的境界……死活飞升不了,寿元却是过一日便少一日,难免有人心急。这一急,便忘了什么线不能过什么事不能碰。天劫已是老生常谈,如今连人劫都降下了,只怕是……只怕是……”
吴仕宦“只怕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陈苍与康凌都不过百岁,自然是理解不来这些个大能的烦忧。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都读出对方的意思——对吴仕宦的心路历程毫无兴趣,他们只关心吴仕宦究竟肯不肯给一株雪莲精。
吴仕宦自个儿伤春悲秋了一会,又自个缓了过来,切过这个话题,“天意不可妄测,世间从不乏进退两难的维谷之境,我以蜉蝣之身多思无意,不若顺其自然,让你们自己决定罢了。”
他将背篓一掷,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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