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夙笑了笑,随口应道:“是的吧。”李泱瞧着他,又问道:“他办事似乎颇为得力,小舅舅很器重他?”
“阿碧与我兄弟几人一同长大,自是深受信任。”游夙顿了顿,扬眉笑道:“怎的?殿下还惦记上我手下的人了?”
李泱佯装沉吟了一会儿,又道:“记得小舅舅曾说过,不管我要甚,你都能为我去寻来,怎的如今为了一个奴子你就不肯了?”
游夙瞪了他一眼:“臣可没说不肯,只是……”他瞬间换上笑容,凑近了些道:“只是要殿下拿东西来换。”
李泱跟着笑了起来,刚要说话,却看见一队千牛卫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为首的年轻人上前几步,行礼道:“末将参见薛王殿下。”他说罢又微微侧身向游夙问安,只见那年轻人肤色微黑,眉眼疏朗,还有几分英武之气。
游夙微敛了笑意,换上常日里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游夙的神色大多数时候总是这样,看上去很随意,还挂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却让人琢磨不透,他好像从来不曾有过怒意,又好像随时随地都能翻云覆雨,置人于死地,有时他神色微变,哪怕是笑着的,也让人平白生出一股子惊惧来。
乍一见,李泱只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他刚一开口,李泱很快就记起来了,他是之前在青龙寺遇见的那个千牛卫司戈。
曾甫岩还记着那日李泱替他解围的事情,他一直心怀感激,平日里甚少能遇见李泱,今天碰见了,他特意过来问安。
李泱微微笑道:“原来是你,今日是你当值?”
曾甫岩赶紧回道:“是,卑职正要进宫换班。”
李泱看他神情,知他是为表感激,才对他如此恭敬,就又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留你了,免得误了你交班的时辰。”曾甫岩又行了礼才告退,一小队人继续往大明宫内而去。
“殿下跟那个千牛卫熟识?”曾甫岩刚一走开,游夙就问道。
年轻亲王的脸上还残留着方才那种温和的笑容,像是一张精致无瑕的面具:“前些日子,皇后降临青龙寺那日,他是戍卫。”
方才那人神色坦然,倒不像是个谄媚之人,游夙随口道:“想来也是殿下素日里宽和待下,我看他对殿下倒是格外恭敬。”
李泱收起随和的神色,揶揄地笑道:“小舅舅铁腕摄人,在你面前,有谁不是谦卑恭谨呢?”
游夙知他是在取笑自己,但也不反驳,由着他笑。两人已行至宫门前,李泱要回王宅,游夙要去位于皇城的政事堂,只能在此分别,趁人不注意,游夙轻轻抚了抚李泱的后背,他的手在李泱微微凸起的蝴蝶骨上稍作停留,随即就离开了,只低声道:“殿下好走。”
从游夙手上传来的暖意稍纵即逝,李泱笑了笑,颔首道:“小舅舅留步。”巍峨的宫门下,两人的身形随着李泱的步伐渐行渐远,望着李泱的背影,游夙捻了捻手指,体会着方才触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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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里还正是热的时候,骄阳直直地照射在宽阔的街道上,路边的树荫下已经站着不少歇脚纳凉的人,风却像是静止了一般,配合着阵阵蝉鸣,让人忍不住心生烦闷。李泱领口露出的一截白色中衣上已经沾了些汗水,黏腻地贴在脖子上怪难受的,他夹了夹马腹,驱使身下的坐骑再走的快一些。
李泱远远的就望见一辆金碧辉煌的牛车从前面的走来,牛车最前头是骑马的侍卫,那车的周围还跟着数十名侍从,有的手持香炉,有的捧着食匣,还有的握着纨扇,皆是面容姣好的妙龄女郎。这阵势不俗,怕是哪个王府里的女眷。
牛车上围着半透的轻纱,隐约能瞧见里面斜坐着个人,民众好奇地望着那副阵仗,有几人交头接耳,像是在猜测那车舆主人的身份。
这时微微晃动的牛车掀起了纱幔的一角,隐约露出车中那人的面容,李泱神色未变,驱着马向那牛车的方向走去。
那行人见了李泱后也在原地停住了,带头的那个卫士先向李泱行了礼,而后李泱也翻身下马,对着车内朗声道:“侄儿向姑母问安。”
车边的侍女轻轻撩起最外层的轻纱,只见那里头坐着个用宫扇半遮着面的美妇人,她发髻上装饰着华贵的金镶宝凤钗,而鬓边簪着的一小团花球又显别样的娇俏与清新,鲜艳的错彩罗织长裙铺在玉簟之上,如霞似火。
宣城长公主晃了晃手里的纨扇,髻上步摇垂下的珠链相互碰撞,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她懒懒地抬起眼道:“是六郎啊。”宣城长公主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如今身份比先帝别的公主们还要再矜贵些。
忽然就听得一阵笑声,李泱这才注意到牛车的旁边还有一名骑着高马的男子。那男子头戴短脚襥头,一身天青色的圆领袍子,长相甚是俊俏,只是右颊上那块不大不小的红色胎记,看了叫人惋惜。
见了那块胎记,李泱心中就分明了,此人名叫郦通,相传他本只是个在坊间卖汤饼的小商贩,勉强糊口罢了,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早在两年多以前,他成了宣城公主的面首,如今竟也算是半个贵人了。公主的面首原不止郦通一个,可他却是这些人中最受宠爱的。宣城公主只比圣上小了六岁,早已婚配多年,但公主夫妇感情并不恩爱,宣城养面首之事,几乎是人尽皆知,驸马性情怯懦,对宣城的荒唐,既不敢言更不敢怒,只能哑口无言地受着别人暗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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