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这入了土却不安的人连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数着寥寥无几的坟头草,干瞪眼着急。
如今看来,我确实是太幼稚且太悲观了。国虽然裂成两半了,终究是没亡。父皇魂归天际,但留下了群忠臣良将,把他那毫无存在感的五儿子给接回来了。也不知我是不是得了老爹他子嗣不丰的甜头,不然如若老爹生了二三十个儿子,群臣们肯定不会想着把我这个费钱又费饭的皇子给接回来。
我越想越落寞,嘴巴再度秃噜出了大实话:“谢谢你们接我回来。”
钟伯琛于沉默中忽然抓过我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细细端详着。我在十指交错间浑身不自在,却闹不准该不该把手抽回来。许久后钟伯琛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瘦了。瘦太多了。他们竟连口饱饭都不给您。”
“饭...是能吃饱的。但是,咽下去再多的食物,这里头终究是空荡荡的。”我戳着自己鼓成皮球的肚子强行解释:“南浦一别,虽不至凄凄,但到底是西风袅袅。山河破碎,聒碎乡心梦不成,抱膝灯前影伴身,却连封故国的家书都盼不到。然而再多的忧虑,白日里却只能装出一副闲云野鹤的模样,生怕我这异客搅了他们主家的兴致。”
钟伯琛的指尖停住,忽然抬起手把我的手背贴在他额头上,眼睛纯澈且认真得一字一顿地说道:“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我惊愕,老脸瞬间羞红。讲道理,钟老哥此时这副款款深情的模样简直能要了我的亲命。一方面,久违的安全感笼罩了我的全身,我恨不得就地给他磕俩响头,谢丞相大哥带我飞。我这大腿靠谱了,抱稳了,不打呲溜滑了,日后的戏应当好演一些了。然而另一方面,我这脸上还是没出息地发着烧,中了他这副皎如玉树临风前的好皮囊的毒。我的手背依然贴在他脑门上,甚至能感受到轻微的跳动感。也不知是我心跳太快了传到手上了,还是我正在痉挛。
我觉得我又要凉了。我这二十年不食女色的纯情小青年冷不丁被这么个‘国色天香’的成功人士一撩,隐隐有了要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兆头。我慌忙把手抽了回来,将自己那马上要弯了的节操捋直,把话题叉向了驴唇不对马嘴的方向:“有一件事我一直好奇。不知丞相大人贵庚?”
或许是我这贵庚二字太传神了,我清晰地看见钟大丞相温文尔雅的表情瞬间皲裂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看我的眼神也隐约变成了‘这孩子莫不是个傻子’的同情感。
“微臣长殿下仅三岁,谈不上‘贵庚’。”钟伯琛的眉角在抽搐。
哈?!我震惊地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指着他的鼻子尖喊出了声:“二十三当丞相?!你骗鬼呢!”
钟伯琛被我那细指头戳得鼻子憋了下去,瓮声瓮气又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殿下。先丞相于殿下离国后不久病逝,微臣则是由群臣举荐为丞相的。微臣是永兴十三年的金科状元,原本在吏部任职。虽是越级晋升为丞相,但在如今这般特殊境地下,微臣这丞相,还是可以多当一会儿的。”
哦,金科状元,有才。被群臣举荐,有人缘。我咧着嘴看向眼前这位前途一片大好的青年才俊,小心脏里满是自卑。想必刚刚那暧昧的场景不过是我昏了头后的自作多情。而剧本中所谓的‘临终告白’,估计也是我瞎编出来凑数的。老钟哥的脾气放在当今社会就是‘暖男’。暖男的特点就是对谁都好,所以我才误认为老钟哥喜欢我...
不对不对,是我编出来他喜欢我,不是我认为...哎也不对...我再度陷入了纠结,感觉自己入戏太深,失了‘上帝视角’的作者本分。我连忙警告自己‘色令智昏’。这厢钟伯琛却懒得陪我耗下去了,起身拱了拱手:“殿下早些歇息吧。”抬脚就走。
钟伯琛路过我的时候,突然贴着我的耳朵低声说了句:“原来微臣这么显老吗?”
我的心脏咕隆一声,见钟伯琛那擦肩而过的侧脸上写满了‘很受伤’三个大字,慌忙扯着他的手道歉:“我就是好奇而已,随口一问。没想到丞相大人原来是位天才!”
“不敢当,不敢当。”钟伯琛目视前方,把我的爪子捏了下去,然后正了正自己的官帽大踏步离去。我泄了气蹲回榻上,险些抽自己一个嘴巴。希望丞相他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个藏不住话的家伙一般见识。继续散发温暖散发关爱,带我走向光明。
这时红豆走了过来,端着碟山楂糕喂我。我嘴里含着酸酸甜甜的山楂糕,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这个好吃哎。”
“殿下喜欢就好。这是红枣那丫头给做的。”红豆如同知心大姐姐一般给我擦了擦嘴,又喂了一片:“一会儿烦劳殿下去院里溜达溜达,消消食吧。不然上官太医又要去唠叨徐侍卫不遵医嘱,徐侍卫就要来数落我们照顾不周。”
“徐长治吗。”我想起他那严厉的表情就想笑:“那小子长得好凶!”
红豆嘻嘻笑了起来,也不忘给她的同僚说句好话:“其实徐侍卫对殿下上心着呢...您不在的这些年,徐侍卫叮嘱我们把嘉明殿每日都洒扫一番,就等您回来住。”
“哦?”我倒颇为意外,没想到徐长治这小子挺念旧情的。不过说来也是。我俩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幼年时吃住都在一起,跟亲哥俩没啥区别。只是徐长治比较沉默寡言,属于面冷心热的那种类型。
我对徐长治这位兄弟产生了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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