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那下人离去,西席摇头道:“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行了,这位朋友,你也不必为那小公爷多做掩饰了,没事,在下皮粗肉糙,打也便打了,算不了甚么。但丁一虽卑微,却也懂威武不能屈的道理,便是杀了我,却也不敢资敌卖国!自古汉贼不两立,敢洒热血写春秋!如此而已。”丁一拍拍那西席先生的肩膀,笑着这么说,便转身向门外而去。
那西席听着这话却是心头发寒,看来这丁一是绝不打算这么算了啊,别说,人这栽赃还真能栽到份上!丁一来京师干了什么?不就是压了瓦刺马价么?丁一进京到现在跟国公府有什么瓜葛?毫无相干,现在挨打,人就硬说是英国公要资敌不成迁怒于他,这不管是不是道理,这话往市井之中一散布,英国公府的名声怕比夜香好不了多少!
“丁朋友!丁朋友!看在读书人的份上,无论如何,且等我半炷香的功夫!”说罢又提着袍襟往府里奔去,可怜这国公府占地极广,这西席先生一个真真正正的读书人,跑来跑去真个是上气不接下气,但他不得不跑,这等事情如果不报与张辅知道,日后出了什么事,谁担当得起?
丁一没有说什么撩起长袍在门房重新坐了下来,他倒不是真要去嚷嚷什么英国公通敌之类,这种话也就唬唬小孩子和那些功狗,真出去嚷嚷能有什么用?除了给国公府弄点不大不小的、不痛不痒的黑边新闻之外,就是招惹一班勋贵满满的恶意吧?
虽说半年后的土木堡那班勋贵没几个幸存,但这半年丁一还有许多事他要办,这班子勋贵要不时抽冷子来一下,丁一还得花心思去应对不是?受了冷眼、挨了几下拳脚就要报复,这样的人除了在小说里,要不看怕是在世上活不了多长或是活不出人样的——生命中所有的时间都用于如何报复去了吧?
丁一不至于弱智到这程度。
话是说给听得懂的人听的,如果面对那些武官和小公爷,丁一压根就不会开这个口,挨上几拳丢脸就丢脸,老老实实走人——大把的时间报仇,只要土木堡事变把英宗救出来了,有了政治本钱,到时弄个十来岁的勋贵,有的是办法。
但这位明显是西席先生的读书人,丁一却就把这话抛将出来。
这时国公府内杂乱脚步响起,一大堆人快步小跑出来,紧接着便是中门大开,眼看那位英国公张辅也就是当时去金鱼胡同丁宅的张老侠,七十多岁仍旧腰板笔直迎了出来,口称:“失礼、失礼!”其实哪里失礼?递了拜帖不消片刻主人就迎了出来,又是一班仆役在身后立着规矩,又是大开中门,来去不过是客套话罢了。
门外那八人大轿里也走出一位老帅哥来,踱着四方步迎了上去,脸上带着谦慎的笑意,连连说道:“如何当得起?不敢当、不敢当……”丁一坐在门房心里暗暗吐槽,不敢当?不敢当你这厮坐在轿子里直到人家开了中门才出来,简直是掐准了点的,还不敢当呢!
那老帅哥与英国公张辅便客套了一番,方才入得内去,自有国公府的仆役去安置那老帅哥的一众随从轿夫不提。丁一又坐了一炷香的功夫,却便听得府内传来那张老侠也是英国公张辅的咆哮:“你这小畜生干的好事!”
丁一不觉莞尔,先前在金鱼胡同还没见过张老侠暴怒的样子,这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父子差了六十多岁,这脾性倒是一个模子出来。转眼便见张老侠吹胡子瞪眼睛快步走了出来,丁一有些无奈站了起来,毕竟老头儿七十多,就这么坐着怎么也不合适。
却听张辅见了丁一,气呼呼站定了冲身后喝道:“滚过来!”便见张懋磨磨蹭蹭走出出来,张辅这老头儿一把将自己儿子扯出身前,直接按倒在门房的桌子上,拉下裤子就是“啪啪啪”三巴掌,半边屁股手印通红。
那张懋倒是硬气,明显这看着蛮痛的他站起来自己拉起裤子,眼睛发红却硬没哭起来。只听张辅说道:“行了,回去给老子抄论语十次,王先生你在边上看着,不许别人给这小兔崽子帮手。”王先生看来就是那西席先生了,在边上应了自领了小公爷入府去不提。
却说张辅冲着丁一说道:“走,跟老夫进去,这事得怪小忠这厮,自个来不了也不把信物给你,入他娘的这叫什么事?”
丁一微微笑道:“见过国公爷。若无他事,学生告辞。”
说罢就作势要出门去了,张辅把脸一沉这倒是丁一在金鱼胡同见到时的表情了,威严之中带着冷血的味道,言语中似乎说得亲近其实每一句都是紧紧扣住丁一:“怎么?不就挨了几下拳脚么?张懋算起来也是你的师叔辈的,教训你一下又有什么大不了?便算这事是老夫有错,方才不也当你面给了张懋一个教训么?你还想怎么样?”
“国公爷要打自家孩子便打自家孩子,学生以为打孩子是无益,不教而诛孔夫子似乎也曾经曰过,是不对的吧?但这不关学生的事,故之国公爷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吧。只是什么师叔辈的,本人却是不敢高攀,此间无事,还容学生告辞。”丁一这回说罢真的转身就走。
因为他压根就不相信张辅叫他过来,会有什么好处白白给他。
看那记名弟子丁父吧,张辅平素不找,到了征安南要送死时就知道去寻丁父了。这等样人青史上评价如何不提,单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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