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涟漪噙着下唇,鼓起小脸,突然沉默,似是不愿提及哥哥孔连顺。
“还没气顺呢。行啦。你那才多大点钱,又是下毒又是丢癞蛤蟆的,也闹得差不多了。他把我那么大块地弄没,余波影响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未止,我不也都没说什么?”女子浅声说着,语气中,宠溺明显多过无奈。
孔涟漪面上一赧,岔开话题,转动着点墨般的眼珠子,兴奋雀跃道:“小表姐,有个好消息,我琢磨出《古苑廿奇》中第七奇的个中道理了!”
“双龙通天,空中飞火?”女子轻哦了一下,问道。
“正是。”激动之下,孔涟漪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道来听听。”女子自孔涟漪的语气中听出了什么,顿时多了些兴致。
孔涟漪轻敛心神,条理清晰地将丁保之前给她和孔连顺讲解的那一套说辞稍加润色,以自己的语言详细讲述了一遍。因为有连续三次对比实验作参考,她此时心内洞明,此番稚声稚气地讲起来,倒也绘声绘色,相当通透。
她讲到一半时,书案后女子手中的笔自今晨见面后,第一次搁下。
待她完全讲完,女子许久没有吱声,似在快速思索印证,约莫过了半刻种,忽然起身,步向后窗。
幽幽烛光下,只看到一个娇稚瘦削的背影,腰若柳素,不堪一握,轻轻袅袅的,似有一阵风就能将其吹走。明明在自己屋里,她亦是戴着一顶沉纱斗笠,极为怪异。而孔涟漪见此,面上却是毫无一丝异样表情,此般情形看来已是常态。
后窗很大,本是孔涟漪老爹取自异域建筑,特意修的落地明窗,一直延展到一楼,但此时,却是被厚重的靛蓝色布幔遮得严严实实。窗前扶几上,数盏雕金烛台泣泪高燃,其中最外沿的那盏烛台上,许是灯芯烧得太久,蜡烛火焰噗噗噗噗直跳,且越来越弱,似乎随时都要熄灭。
女子伸出手来,拿起扶几上的银质剪刀,细细修裁这根蜡烛顶上那已经燃成蕊花的烛芯。
她的手纤薄、清瘦、白皙,看起来如她的人一样,虚弱而无力,但是却很稳。
孔涟漪望着女子瘦削单薄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丁保先前所吟的诗句,这种感觉莫可名状,但却突兀而又强烈,竟自脱口而出:“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终南夜雨时。”
后窗前,女子持剪的手忽地一颤,这一下,竟错手裁断了烛芯,火焰顿灭,徒留一股淡青色的烟雾袅袅而起……
女子手下不停,执起旁边燃着的烛台,将火焰对准青烟上端,准确而稳定地凑了过去,噗的一下,火龙蜿蜒,前烛复燃。
隔着斗笠下垂垂的细密沉纱,似都能看到女子此时那极尽明艳的一笑,刹那间,仿佛整个书房内都洒亮了起来。
“涟漪,这人是谁?”
“什,什么人?”孔涟漪瞪大双眼,点墨的瞳孔中尽是冤枉无辜。
“我虽不喜诗词,觉得此乃世间小道,格局太小,但不代表我没有鉴赏能力,相反,央土诗词界无人不想得我一句赞许。所以,不要跟我说是你自己妙手偶得,表姐不是轻视你,再修一百年,你也没这水准。也不要瞎说在某本冷僻诗册上所看,有这两句诗在,这本诗册就绝冷僻不了,既然不冷僻,表姐我就一定会记得。更不要胡诌什么路边闲人,有本事诵出这样两句,这人就没可能闲在路边让你遇到。”
“呵呵,小表姐,原来是说这句诗啊,这诗是孔连顺身边的一位大哥哥所吟,也不知是不是首创……”
“这么说,方才这空中飞火的道理,也是他教的了?”
“哪有?!这分明是我废寝忘食苦苦钻研所得!”尽管慌得想跳脚,但孔涟漪面上却还是一副遭受冤枉委屈的无辜模样。
“涟漪,耳垂又红了。”
女子浅笑着的一句话,顿时让孔涟漪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嗔怒地跺了跺脚,皱鼻“嘁”了一声,哼哼不满道:“小表姐,你就不能让人家一次?”
她倒也不是想要滥竽充数抢占丁保的智慧成果,纯粹是一种习惯,作为一个自诩聪慧机敏的姑娘,却自小就有一个更聪明更厉害的表姐时时挡在前面,下意识地便忍不住总想尝试一下,尽管几乎次次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女子莞尔:“我真故意让你,你会高兴?”
“那定然不会。”
孔涟漪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完这句,终于不再戏闹,认真下来,将关于丁保事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女子认真听完,也仅是点了点头:“这倒是个聪明人。”
“小表姐,我总觉得站在这位大哥哥面前甚不自在,那种感觉,隐隐就如站在圣公舅舅,还有表姐你面前一样……”孔涟漪拿手指绞着眉头,细声细气道。
“竟有这事?”女子微讶。她可是深知自己这位表妹厉害的,天下那几位有名的青年才俊,像苏家掌握“璇玑阁”的那位,还有白家号称“通佛之体、一身琉璃”的白弥勒,也从未见她丝毫生怯过,反倒是这几人都拿她的顽皮嬉闹毫无办法。
“就连孔连顺那榆木疙瘩也对他言听计从呢,我之前从未见过哥哥这样。”
孔涟漪撅嘴说着,忽地神思一动,以手击额,跳将起来,呼道:“呀,我竟差点忘了,临回来之前,那位大哥哥同我讲过,说烛芯时时需要修剪太不方便,实则跟我们烛芯棉线的搓制方法有关。他说,世间用绳、线喜欢搓制,以为搓得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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