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了水,一回头,就看见雪白的瓷砖上一路的血脚印,就对陆棠开玩笑说:“喏,步步生莲。”
陆棠恶狠狠地瞪他,只可惜关心则乱,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她一把抢过穆回锦手里的花洒,先试了水温,才伸到他的脚边,轻轻地冲掉血迹。
夹杂着血丝的温水被冲进走水口,没多久水里连血丝也看不见了。穆回锦默默盯着浴缸里蜿蜒不休的水流,忽然伸手抓住陆棠的手腕:“好了,血止住了。”
陆棠偏过头看他一眼,摔掉花洒站起来:“医用酒精和创口贴在哪里?你家的药呢?”
“喝的酒倒是有。”
“穆回锦!”
陆棠气得都在发抖,穆回锦倒是先去看了看自己脚心的伤口:被划开了好几条,有长有短,大的伤口血肉模糊,他只管拿手去按,看着血水自创口又一次渗出来,又不觉得疼了。
“他是谁?”
并不惊讶于身边人如此迅速地转换了话题,穆回锦抬起眼来微微一笑:“是我接的那出戏的导演。”
陆棠难以置信似的盯住他:“你和这种人上床?还打成这样?回锦,你想带谁回家是你的事,大可不必骗我……”
穆回锦反问她:“我骗你干什么?他叫齐攸,如果你知道罗仲凯,前不久脑瘫的那个,就是他的小儿子。”
“……你怎么又和导演上床?”短暂的沉默之后,陆棠冷不丁冒出这句话,话音刚落,穆回锦的眼风就扫过来,她一愣,改口的同时语调也软了,“……我当时听到声音,以为是家里进贼了,你要打死他。”
穆回锦关掉哗啦啦流个不停的花洒,一手撑住浴缸的边缘,另一只手去够搁在一边矮凳上的香烟:“和进贼差不多。我手上有数。”
闻言陆棠又静了一下,抿了抿嘴,才说:“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是他。”
这是个好问题。穆回锦想。似乎总有人当着他的面问一些罔论作答,就连想也不能想起的问题。为什么这个,为什么那个,在写定的事实之前,理由又有什么重要的。
于是他懒洋洋的掀起眼帘,吐出一口青色的烟幕:“既然他没药救地在我身上发春梦,送上门的方便,我为什么推开?”
更何况,他从来没有办法抵抗任何送上门来的诱惑的自制力,而在年轻的时候,在陆维止的默许之下,他甚至是对此引以为豪的。
说完这句话他很久没有听到陆棠的反应,也懒得别过脸,正以为她把话听明白了,不防一股力量扑到腰背上来,久违的年轻女人的那种柔软温暖的触感正紧紧贴住他的背部,带来的温度简直炙人。穆回锦自己都觉得呆了一下,才反身要推开她,不料陆棠反而死死地扣住他的腰:“送上门的你都要吗?”
他低下头看陆棠扭得青白的指节,拗得这样用力,仿佛只要再加一点力量,就能绷断了。他甚至更感觉到对方的嘴唇正在急切地亲吻着自己的脊柱。
来自异性的昭然的情欲缠绕住穆回锦,他起先还稍稍动了一下,后来索性放弃了,任由陆棠冰凉颤抖的手指滑进睡衣里,才轻声说:“小棠,可惜你没生成一个男孩子,不然我早上钩了。”
再温柔不过的语调瞬间让陆棠整个定住了所有的动作。她抽回了手,但是依然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禁锢的姿势虽然看不见,却不禁让穆回锦忆及陆维止当年说笑间谈及的故事,美丽凶狠而残酷的青铜女神,在拥抱时收紧双臂,绞死怀中的男人。
最终他们谁也没有死,或者化作雕塑,只是穆回锦逐渐意识到,在这一动不动的僵持中,自己的背上一块,被冰冷的液体打湿了。
爱情让人软弱。
他觉得慈悲心罕见地微弱闪烁了一下,笑了笑,用力掰开陆棠的手,唯一一次开口让她走:“好了,小棠,回家去吧。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做梦可以,当真就划不来了。”
她竭力让自己的眼睛睁大,墨黑的眉头着意地伸展开,不让蓄了双眼的泪水滚落,哪怕它们是这样的无可隐藏了。她冷冷地问:“怎么,哪怕是陆桐也可以嘛?”
穆回锦想了一想:“他和你长得像吗?”
听到这里陆棠再也撑不住,飞快地低下脸遮住了双眼:“你真的这么恨我们家吗?”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回家去吧。”
她却想也不想地堵回来:“我不回去!你开始害怕我了,才要赶我走!女人就这么糟糕这么让你恶心吗?你不是也和女人做过吗,二十多年前可以,现在就不行了?”
等她倒完这一通,穆回锦依然心平气和:“随便你,你要住就住,住多久都可以。你固执起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陆家人,我拿你们没办法。”
这句话莫名激怒了陆棠,几乎在同时变得暴跳如雷起来:“我从来没有这么恨陆维止这个老混帐!他明明死了,却还是让每一个人围着他转,每一个人记住他活!他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蛊,能让一个明明知道他中风半年都不去看一眼的混蛋在这么多年后硬是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男人不行,女人也不行,你到底要什么?”
她半跪在他身边,在愤怒中声音劈了,但整个人就像一团火,从发梢到指尖,都熊熊燃烧起来,用强烈的光和热强迫听者正视着她:“不管他们当年对你做了什么,你可以打我骂我嘲笑我把我推开管我去死,但是你不能……你不能像现在这样,施舍我你的虚情假意……”
一直没怎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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