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我告诉你便是了。”
他肯坦白,徐桓面色稍霁,听他低微的叹息,讲述了他从前告诉过关慎争的故事。闻於野把事交代干净了,徐桓只觉大脑轰鸣,他在床边来回踱步,不知所措地抓著头发,最後通红了双目,冲著床上劈头盖脑一顿大吼:“你这王八蛋!这麽大的事你居然没告诉我!你,你这混蛋,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徐桓的叫骂哽住了,他握紧了拳头,愤恨地擦掉泪水,“你在害我一辈子良心不安。”
“早和你说有什麽用?只是多一个人为我担心罢了。”闻於野解释道,鼻子也在发酸,他深呼吸几次转换情绪,等到酸楚消失了,才尽可能温和地说:“我这关是过不去的,你别不信,我现在要是放下挂念,这口气立刻就断了。”
徐桓恐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也忘了哭了,只小心翼翼地接近他,生怕惊扰了他,满含痛苦地问道:“我能做什麽?你告诉我,我一定做到。”闻於野是真有事求他,虽然对不起他这番友谊,可这事一定得做。他把想法如实托付给了徐桓,徐桓听完堪称噩梦的要求,他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闻於野,你故意的吧?一开始就算计好的,你就算著让我给你切指挖心的,对吧?”
闻於野静望了他小晌,以前所未有的坚定口吻,道:“徐桓,我真当你是朋友。”徐桓僵持不了,他颓然地捂住了脸,苦笑著说:“做你的朋友要有够狠的心,我真希望你别当我是朋友。”那样,他也就可以不顾这人的嘱托,真可笑,以为截骨入汤已够荒唐,这人,让他以心炼药。
徐桓以为兵为凶器,医为仁术,他第一次遇见,有人的医术能这练得这般狠,比万马千军还狠。心是命根所在,待这一把傲人风骨埋入黄土,取其心炼制奇药,备帝王所需。闻於野将如上交代他。
他还说,保得帝王周全,让他得以百岁,是在保江山常绿,社稷安稳,徐桓,你自然明白这道理,那如此一来,又何必去怜惜一副咽了气的残躯,让它物尽其用岂不美哉?而且,这也算圆满了我一份真情。徐桓不敢再想,他拖著脚步走出门去,松垮著肩背,大约很心力交瘁。
对不起,徐桓,来世我报你恩情。闻於野歉疚不已,今日是愈加容易疲累了,他慢慢挪进了被窝里,紧蹙的眉心许久不曾松开过。他的右手五指断尽,手套的指尖部分空瘪瘪的,没有东西。就是喝了药,左手新增的伤口还是会痛,他在梦里弯曲起小尾指,他没忘记,这是红线相牵的所在。
它的颜色已不再鲜豔,他放在软枕下的一根红线,至今都没有人和他牵一牵。我真是没有姻缘,他暗暗想,算命好准的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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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於野的九月过得甚为缓慢,他让徐桓帮忙把床移到窗边,这样他可以靠在床上晒晒太阳,远远欣赏日起和日落,那朝夕风景,让他的心情安详又平和。他近日来逐渐不再感到疼痛,但他明白能继续活著的时日不多了,他只能掐著时辰过活。
容妃的毒算是完全解了,听说斑纹淡得隐了下去,绝色的容颜美豔得叫人心惊。闻於野估计,她的分娩之日也就在近期了。九月十五日,他让徐桓将事情提前了,把药先给容妃服下,使他觉得有些小安慰的是,容妃的身体恢复得很好,看来这碗药下去就不需要再熬制了。他让徐桓把这事转告给容妃。
徐桓去完西宫回来就很不对劲,坐在庭院的台阶上大半天,他不想告诉闻於野,然而命令不可相违,他来到闻於野床边告诉他,语意里充斥著对这几句话的许多怨恨:“娘娘说,为保长皇子平安,她恳请闻先生再施舍一指。”闻於野微低下头,浅浅一笑,“无妨,明日便切去给她。”
他的身体差不多坏尽了,这几天滴水难进,只见得他双颊微陷,嘴唇破裂,原本英挺的面容消瘦得难以辨认,只有那双富有神采的眼眸依旧明亮,如同昨往那麽温暖,那麽坦荡。徐桓不忍心见他如今的样子,逃难般连忙去桌边倒上一杯茶,仰头饮尽,连同又要泛起的眼泪咽进肚里,强令自己不许再有半点懦弱的表现,不能输他太多,不能,怎麽能让他最後的日子里,都是在伤感里度过。
敬帝许久没来,闻於野不许徐桓告知他半句有关自己的事,不管是病,不管是死,最适合自己的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享受最後的安宁生活。他们都以为,事情的结局就是这样了,有人在这里从容死去,敬帝陪著容妃等待他们的孩子。未曾想到,这往终章的路途,还会节外生枝,引来一场事故。
那是在徐桓又为容妃送去一截指骨的当日,他在西宫意外遇见了消失许久的关慎争,这个孩子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而且他藏身在悬梁的暗处。徐桓还未来得及想出一个明白,关慎争已经抽去一柄短剑,从梁上跃下,施展开轻功飞快地攻向容妃,小小的身体舞动了凛冽的剑气……徐桓呆呆站在原地,关慎争从他身边掠过,听得那孩子满是仇恨的怒吼,他深深闭上眼睛,绝望从四面八方直奔而来。
徐桓出门前把他要的茶备好放在床边,闻於野勉强能用手掌夹捧住杯子,他正想喝口茶润润喉,却听见有沈著稳重的脚步在往这里来,他在他们推门前凝集了全身的气力,大声说道:“草民闻於野身患疾病,请陛下和娘娘於门外止步,以免让晦气冲撞了圣体,伤及龙胎。”
来人果然止步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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