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佐回到园子里,先去洗脸换了一身见人的衣裳,方才缓步走向小会客室。△
徐琨已经在那边等了大半个时辰,耐心耗尽,若不是心虚,恐怕早就砸东西大闹起来了。尤其是接待他的罗振权径自走了,而主事者徐元佐却压根不肯露面,这让他更以为痛脚被捉,忐忑不安。
只听得吱呀一声,会客室门轴响动,徐元佐迈步而入。
徐琨差点跳了起来,硬咬牙撑起城府,冷哼一声道:“要见徐大经理还真是不容易啊。”
徐元佐笑了笑,径自在另一侧坐了,从容道:“累琨二爷久等,实在不好意思。”
“我看你好意思的很。”徐琨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徐盛呢?”
徐元佐笑了笑:“我还以为二爷要先问那尸体的事呢。”
徐琨面露慌张,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跳将起来,厉声喝道:“什么尸体!什么尸体!你怎敢平白污蔑人!”
徐元佐并不起身,反倒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好整以暇道:“自然是没有什么尸体的,因为人没死嘛。”
徐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喘着粗气,狠狠盯着徐元佐。
“徐盛谋杀未遂,现在人和苦主都在我手里。”徐元佐悠悠道:“我这几日正想拜见二爷,讨个条陈呢。”
徐琨咬得后槽牙咯吱作响,良久才从牙缝中吐出一句:“什么条陈!”
“小子我也是为徐家效力,唔,对了,该改口称您为二叔的。”徐元佐笑道;“侄儿新近拜了义父,又蒙老爷怜贫惜弱,让我家联宗续谱,如今是真真的一家人呢。”
徐琨颓然坐倒,道:“你算是出息了,就敢在我头上动土了?”
徐元佐也没料到徐琨对“徐家人”概念的重视,颇有些意外,感觉自己对大明宗法社会还是缺乏体验。他道:“岂敢。小侄只是希望二叔能够放过侄儿一马。不要再弄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平白让外人得了便宜去。这回为了堵苦主和打行的嘴,小侄也是替二叔花费不少。”
徐琨冷笑一声:“就算有事,也是徐盛的事,与我何干!”
“二叔,徐盛未必肯为您背这黑锅呢。”徐元佐微微笑道:“小侄留他这几日,就是怕他出去乱说,污了二叔名声。”
“你倒好心!”徐琨冷声道。
“二叔能体谅,那便是最好了。”徐元佐笑眯眯道。
徐琨故意冷了一会场,见徐元佐也不说话,终于耐不住性子,道:“给个条款吧。”
徐元佐也不逼迫他,笑道:“活的五千两。死的一万五千两。”
徐琨差点又跳了起来:“你这竹杠敲到我头上来了!”
“二叔不着急嘛。”徐元佐伸手虚按:“这五千两也不是要您的现银。”
徐琨这才勉强坐定,听他继续说下去。
“只要二叔列出五张借据,日后侄儿若是有求于你,便用这借据还你。您看如何?”徐元佐道:“当然,若是您不愿意了,小侄便去找大父承兑。”
徐琨、徐瑛虽然在外名声不好,但徐家的家教其实很严。徐阶若是知道儿子欠了数千两赌债,不定会气成什么样。轻则一顿家法,重则逐出家门,都是可以想象的。
徐琨气得脑袋都蒙住了,但是考虑到自己这回的确落在人家套里,至今还有个手下没有放出来,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
“我真恨不得要个死人!”徐琨咬牙切齿说道。
徐元佐微微颌首表示认同。
徐盛若是真的死了,这事对徐琨而言也就算是结束了,无非是欠了一笔巨款罢了。不过以徐元佐对徐琨的解读,此人绝不舍得多出这一万两,彻底买断此事。因为此人就是这么个小家子气,岂能做出大手笔来?
徐琨却不知道徐元佐对他鄙视,咬牙道:“我写给你,把人给我放了!”
徐元佐嘿嘿一笑,起身道:“二叔安坐,侄儿去取借条。”
徐琨心中暗恨:你连借条都写好了!可见狼子之心!这回虽然让你逃过了,日后总要讨回这笔账来。
徐元佐回来的时候,非但带了五张只欠签名画押的借条,还有罗振权。
只看看罗振权一脸凶相,徐琨也放弃了最后的抵抗,乖乖在借条上依次落款签押,再看借款人,却写着牛大力这么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中人安道宁,也是个没听说过的。
“好了!都依了你,徐盛那狗才呢!”徐琨把笔一掷。
徐元佐小心翼翼取了借条,吹了吹墨,道:“徐管事已经在候在门口了。”
徐琨一甩袖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朝外闯去。
很快便传来一声“砰”响,正是徐二爷用脚踹门,发泄内心中的愤恨。
罗振权朝外看了一眼:“踢坏了得要他赔。”
徐元佐摇了摇头:“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了。他已经很可怜了。”
罗振权斜眼看了一眼徐元佐手上的借条,道:“我觉得你这手玩得不漂亮。他若是不认,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会告到阁老面前的。”徐元佐淡淡道。
“阁老也最多责骂他一顿吧,不过就是欠了赌债的小事。”罗振权想想自己欠了赌债也不过被老爹追几里路打几棍子,阁老就算想打也未必有那个力气呢。
“还会让他把强买的民女放归。”徐元佐道。
罗振权讶然道:“什么民女?”
徐元佐将其中一张借条给罗振权扫了一眼,反正他也不认识字,径自读道:“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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