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你尽快按照名单去联络客户和供应商。☆→☆→,”徐元佐道。
姜百里知道每年拜访客户是固定工作,起码得让人时常想起这张脸。从园子的注册客人,到后来布行的主顾,牙行的常客,客栈的豪客,他都有一本册子,轮着班找机会去人眼前刷刷好感度。
徐元佐现在加了个供应商。
只有布行有供应商。也就是卖布给徐氏布行的商户。这些商户有的是小牙行,有的是小行商,甚至还有走街串巷的货郎和自己找上门来的农户。
“所有的供应商?”姜百里确认了一句。
徐元佐微微点头:“只要来我们布行卖布的,都是我们的供应商,要找到终端。这个工作进行的同时,还可以在每个市都设立一个客户代表,只要是卖布给我们的人,有问题都得当自己人解决。”
姜百里心脏如擂:早听闻商场如战场,果然拼的是血汗。
徐元佐道:“找到他们,告诉他们明年布价恐怕要跌,能收多少就收多少。即便咱们收不到,也决不能叫别人家收走。老主顾可以适当付下定金。”
姜百里点了点头。
陆大有满怀希望地看着徐元佐。
徐元佐道:“你这些天就得多跑跑了。经济书院里是否有能用的人,填补进空出来的岗位;各地社学里都去看看,有没有先生推荐的好苗子。凡是想来的,都可以拉去夏圩新园转转,看看办公环境,听听音乐会。别太小气。”
陆大有心中微微有些失落,脸上却丝毫不露:“我明日就照哥哥的吩咐去办。”
徐元佐道:“大有,你回到唐行之后,叫梅振之给我统计一份松江布商的名录,我要一一拜访。另外,让梅振之去衙门跑一趟,尽快把今年的银钱结了。费心盯着点苏州人。绝对要卡住大亩数的土地买卖。”
陆大有牢牢记在脑子里。
徐元佐安排完三人的工作,对罗振权道:“苏松一家,肯定是不会械斗的。不过我们训练新人的队伍不能停,说不定得亲自走一趟两淮到山东。”
“你呢?”罗振权问道。
徐元佐笑了笑:“我还要在苏州玩几天。”
徐元佐非但要玩。还要大张旗鼓地玩。各处名胜都要转转,造好的没造好的园林也要逛逛。开始还是用徐璠的帖子,主人也就只是出来见个面,走个礼仪过场。后来消息传到了海瑞耳中,巡抚老爷特地派人陪他玩。还要请他去巡抚部院做客,苏州地主们才发现这是一条可以通往巡抚面前的渠道。
那些敲边鼓的人纷纷找到徐元佐,希望他能劝海老爷别咄咄逼人。所谓在商言商,“说服”两字后面还得跟个“利”,有说服利才有说服力。
徐元佐表达了对明年经济形势的悲观态度,表示各种商货都会因为今年的淮水水害造成滞销,大家只能指望着地里那些出息,巡抚的确不该太过苛刻。
苏州地主们听得心情大畅,纷纷留下了许多“意思”,希望徐元佐能够代表他们给那些松江师爷们一些“意思”。
徐元佐甪直呆了两日。再次出发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了棋妙和甘成泽所带的护院。
从甪直一路到了姑苏城,天气已经益发冷冽。徐元佐马不停蹄地去了巡抚部院,一进大门就看到了许多旧面孔。
海瑞在二堂接待了徐元佐,仍旧不失一副长辈的派头。如果他肯自认是徐阶的门徒,倒还真的高了徐元佐一辈。
“廉宪苏州田亩清丈之事,可还顺利么?”徐元佐饮了一口茶,高兴问道。
海瑞面色憔悴,却比在松江的时候多了一份从容。他道:“虽然阻力重重,不过总是有进展的。”
松江没什么阻力,然而却几乎没进展。
海瑞看着徐元佐。心中颇不是滋味:这大概就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两边的局面都躲不开徐元佐这个人物。
“如今秋粮收缴已毕,想来苏州哭穷之声总算过去了吧?”徐元佐笑道。
苏州的税粮收缴,远比松江更令人头痛。不得不承认,苏州的进士一捞一大把。地方又大,数额又高,胥吏狡猾乃是天下之冠。海瑞来苏州时已经晚了一步,人家早就做好了准备,各种灾害、歉收,哭天怆地。非得死磨硬泡才能挖出点税粮来。
海瑞想着头痛,轻轻按了按额角太阳穴。
“廉宪为何不从商贾身上想点办法呢?”徐元佐没心没肺地介绍起松江的经验。
“与祖制不合。”海瑞沉声道。
徐元佐笑道:“廉宪如今这做法,若是在太祖时候,恐怕也逃不掉扰民之罪。”
“本院……”
“若是廉宪只求心安,那就更该好好查查商税了。”徐元佐道:“洞庭东山翁氏,号称翁百万。寻常人家几代人种地,才能累致千金?他凭什么酒池肉林坐拥百万!?
“国初时天下惨淡,商贾的确不好度日,故而太祖高皇帝定商税之额,不许苛征,只为养商好沟通天下财物。如今商贾堪比豪门,正该是他们报销社稷的时候,难道还要一辈辈养下去?”
海瑞轻轻抚须,道:“师出无名,奈若之何?”
“怎会无名?祖制虽有商税额度,这两百年来也该重订了。”徐元佐信誓旦旦道:“抓住几个偷税漏税的典型,杀鸡儆猴,苏州百姓自然也就得到宽松了。”
与其说商人被人鄙视,不如说是被人嫉妒。农妇种田之苦,大家都是亲眼所见。商贾贸易之利,却让人觉得十分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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