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生员掼了银子,又骂了梅成功一顿出气,愤愤领着妻子走了。》。》
吴梅氏与弟弟感情颇深,恋恋不舍,终究不敢违逆丈夫,三步一回头地也走了。走前还朝徐元佐作礼,目光中颇有恳求徐元佐帮忙照顾的意思。
徐元佐等他们都走了,径直走到床边,长叹一声:“斯文啊,扫地啊!”
梅成功这才悠悠抬起头,红着眼睛道:“唉,叫徐公子见了这般丑态。”
“你跟他……”
“梅吴两家本是世交,先世便定了娃娃亲。我姐姐嫁到吴家与他为妻,我娶了他妹妹。内子只因家贫路远,又要照顾堂上老母,故而没有跟来。”梅成功道。
“既然是世交,你们又是这般亲戚,缘何闹成这个样子?”徐元佐问道。
梅成功叹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先祖也曾是做过云南布政的。当时吴家老太爷正是副使,两人年纪相若,前后脚中的进士,又是同乡,正可谓意气相投,结为同志。
“后来吴老太爷致仕回家,教子课孙,所以吴家两代都是乙榜举人。而我家先祖官至南京吏部侍郎,一心为公,以至于家祖生员终老,而家父早逝,我是家中独子,为了让我进学,只得变卖家中田地房产。更有刁奴伪造地契投靠势家,硬生生夺去了我家千亩桑园……我家就此败落下来。”
徐元佐长吟一声:“总而言之,便是因为那吴生员嫌贫爱富,看不起你了。”
“他嫌贫是真嫌,爱富却也不然。他平日只是读书,并不愿与富家同学往来。”梅成功即便受辱也没忘“公道”二字,又道:“可他读书颇有成效,我读书却是……落得这般下场!唉!”
果然是个自负孤僻的讨厌鬼,在县学之中肯定人缘不好。
徐元佐暗骂了吴生员,又问道:“你家就算败落了,也不至于如此窘迫。连这里房钱都结不起吧?”
“唉……何止……若不是吴家还算接济,我家恐怕连锅都揭不开了。”梅成功眼泪都落了下来。
太好了!
徐元佐心中暗爽,又一脸同情道:“那你怎么孝敬高堂呢?”
“啊!”梅成功怪叫一声,用头一下下撞着枕头。显然又被徐元佐点破了心中悲伤事。
徐元佐在一旁轻抚其背:“男儿当自强啊,怎能靠人吃饭,受这般气?令堂想来犹记得当年风光之时,见如今萧索之状难免恐怕更加伤心吧?”
梅成功放声痛哭,正是被徐元佐说得死志冲顶。只恨屁股打烂了不能悬梁自尽。
当然,徐元佐倒是不担心梅成功自杀。这种人已经连自杀的能力和魄力都没有了,更何况店家会紧紧看着他,不让他乱来的否则惹上一身麻烦不说,还要赔上三天的房钱呢!
梅成功哭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之前徐元佐说的话,转身拉住徐元佐的手道:“徐君能帮在下寻到体面营生?在下感恩不尽,必结草衔环来报!”
结草衔环?那岂不是得等你死了?
“我去帮你寻寻,若是寻到了便来找你。”徐元佐说罢, 又道:“若是我忘了。你便来徐府找我。”
“哪个徐府?”梅成功好歹知道“徐”是江南大姓,挂着“徐府”匾额的宅院没有二十也有十余。
“门前有榜眼牌坊,后头是翰林牌坊,再后面就是元揆牌坊……”
“你是说徐阁老家吧?”梅成功吓得说话都不哽咽了。
“对。放榜之前我都住那儿,若是不在,便在门上留个口信吧。”徐元佐说罢,转身往外走去,又高声笑道:“我等闲是不会忘记的,就怕万一。”
听到后面那句话,梅成功的心顿时一沉。他这辈子遭遇的“万一”没有一万次也有八千回了。
徐元佐眼看鱼儿已经咬钩,只等把他溜得精疲力竭,便可收为己用,不用心中暗爽。
虽然梅成功运气不好。考场不得意至今,但是这个人颇有些闪光点。比如义气,比如耐受性强,又比如一条道走到黑的毅力……当然他的学历虽然低了些,但是学识恐怕是园管行里最高的。
除非徐元佐在学术上再苦心孤诣修行几年。这却也是不现实的,因为人各有志。徐元佐前世今生哪怕来世,恐怕都志不在此。
徐元佐得意之余,又打量了一番这家客栈。从水牌上能够看到,店例银是四钱。就这种一床一桌两个凳子的内装,敢要四钱!能活下来也算是他运气好。等我家客栈开到了郡城,你们就都乖乖去开大通铺吧!
徐元佐走出客栈,一时浑身轻松,在松江城里逛了起来。好几次没把住好奇心,径自走到居家街坊里。唐宋时候这些街坊都有大门,还有老军看着,不许陌生人随便进出。如今虽然没有这么严格,却还是被人拉住盘问了两回,幸亏徐元佐随口撒谎,方才没有惹出事端。
“佐哥儿,佐哥儿!”
徐元佐听到有人叫着,回头一看,却是徐元春的小跟班墨茗。
“你找我?”徐元佐看墨茗一头汗水,显然跑了不少路。
“总算找到佐哥儿了。”墨茗长舒一口气:“春哥儿在太白楼摆了席面,晚上要请府县学里的同学聚餐,也要请你去呢。我在学宫外面等了良久,一打听才知道佐哥儿早就出来了,累我跑了大半个郡城。”
徐元佐一笑:“我没见过世面,到处走走看看,只觉得这里的屋舍都比朱里的要好看呢。”
墨茗拉着徐元佐往太白楼去,一边笑道:“佐哥儿没被人当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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