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几人都笑了起来,气氛有所缓和。
“没有艰难险阻,就称不上革命事业了。”段有为倒是颇为享受此刻,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诸位,时间不多,咱们不谈别的事情了,今晚务必起草出文件。”
大研院一行人纷纷点头。
段有为随后小声冲张逸夫问道:“另外,拿到了么?”
他显然已经从秦玥那里得知了公章被收的事情。
张逸夫镇定点头。必须拿到了。
由此,简陋的地下会议正式展开。
要提笔,首先要找到像样的模板,无论是框架还是内容上都不能乱写。自古科举写文章就是这样,虽说这样颇为迂腐,但也是最基本的规矩。
而最具借鉴意义的模板恐怕就是大约十年前左右的那次合作了,当时急需引进大机组技术,一机部与水利电力部开会讨论。经计委、经贸委、进出口委同意,拟文上报国务院审批,三委根据国务院精神进行后续指导。
现在情况则滑稽了很多,在此讨论的并非机械部与电力部的代表,而是大研所与筹建处的代表,低了几个级别,这也是情非得已,因为上面人根本对不上,现在的电力部几乎是拒绝合作的状态。
那么文件的程度也就变了,不要再是那么大的政府层面。而是稍微降低一下,指出电力部超临界招标中的契机,同时直接报文至国务院也实在跨太多级别,上书计委更为合适。
确定了审批方与主体精神,下面就是确定文件框架,这也是个技术活儿,就像做论文一样,总要有绪论、论述与结论。这类文件同样要引出话题介绍状况,引深分析现状,最后正式提出建议。让上级审批。
本身这对张逸夫也并非太复杂,脑子里随便抽一份文件为模板即可,但这次是与大研所联名,相当部分内容措辞也是需要双方面斟酌的。不可自说自话。
就措辞与叙述,大家分别展开讨论,秦玥与阮湄也奋笔疾书,记录确定的内容,首尾措辞由段有为和迟大庆来定,他们浸淫更久一些。更清楚力度与技巧,中间现状分析与解决方案建议则由张逸夫主导,他是将北漠论证钻研透彻,并且与外国厂商有直接交流的那个,最清楚应该如何论述。
在这中间,也存在一个有争议的点。
那就是以何种方式来落实技术引进。
根据历史经验来看,除去苏联的技术援助,我们花钱买技术的流程通常是经过上百人旷日持久的谈判后,最终签订技术转让合同,这个前期工作甚至会长达数年,然后开始消化吸收再研制,对方提供技术和人力指导,生产准备大约三年,投料试制又是三年,安装调试再两年,基本上“两个五”就过去了。
这次不同,大家都希望把技术转让和北漠电厂的事揉在一起,直接展开实战,在实战的过程与刺激中更高效率地落实,同时成套机组的利润诱惑也会刺激厂商。
无偿转让只是张逸夫买大白菜式的一刀砍策略,他自己都知道这样做可能性不大,所以一开始就把它作为谈判的筹码,需要适当加入经济利益来落实这件事。
商讨之中,张逸夫提出了一种更为效率且合理的方案。
与大张旗鼓搞引进不同,咱们这次暗度陈仓地搞,当然这套方法并不是他原创的,实际上他聊的就是将来三溪的玩儿法。
北漠分四期,一期两台,这是板儿上钉钉的,那么流程上可以这样,其中一期、二期的机组由国外厂商提供,在这个过程中,双方已经展开合作,中方技术人员参与其中,外方开始指导中方的研究机构与厂家,待到三期之时,上的就不是外国厂商的设备了,而是双方合作制造出来的机组,最后四期,则要上马纯国产机组。
这是一段近十年的合作,我们承认技术差距,并甘愿为这个差距付钱,但钱要付得值得,首先你背着我跑,然后你拽着我跑,最后甩开你的手,我要自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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