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大庆也看出来对面也许并不很熟悉大研所,没话找话,不得不简单吹嘘介绍一番,大研所始建于1959年,地处重工业基地,说到这个创建时间很有意思,这正是跟苏联翻脸的前一天,当断不断的时候,这之前发电行业的重型设备相当程度上都依赖苏联人,领导人显然已经意识到这玩意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要自己搞。
从无到有,经过了30多年发展到了现在,大电机的路依然还未走得太远,是时候向超临界挺近了,追求更大的机组容量,更高效率的发电技术,超临界是必须迈过的门槛,而迟大庆所在的大电机研究所职责就是先行研发,带领汽轮机厂与电机厂共同攻克难题。
现下电力部引进大型超临界机组,对电机行业来说正是一个黄金契机,他们自己找外国厂商谈收效甚微,必须有大电机采购的巨大利益,才能勾引那些资本家吐出些真东西来,虽然来的唐突难论理数,但真心诚意可见一斑。
这种合作本应落不到张逸夫等人头上,应该是更上面的部级、局级干部商讨的事情,难耐多事之冬,就这么赶上了。
迟大庆介绍了这么多,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段有为话里话外也表示支持,他真的想把心掏出来支持,但整个流程操作风险与难度太大,他主意始终难以定夺。
迟大庆见状,只得硬着头皮冲锋了,再这么聊下去天就黑了。
“这件事情,领导其实也给过指示。”迟大庆强行建议道,“由咱们双方共同起一个报告,呈交国务院。国务院批示下文,咱们按照中央精神共同合作把这件事搞成了。”
段有为叹了口气道:“大庆,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隐瞒,我个人也有这个想法。几次跟上面领导反应了,始终没有结果,这件事如果我做主,早就这么实行了,你看这样好不好,让你们的领导,跟我们的领导见面谈一谈,这不是咱们能做主的事情。”
“我明白。我明白。”迟大庆揉着额头道,“但说到底,还是要国务院先把咱们牵到一起的,我们的领导也联系过电力部,这边始终说日程太满,要安排到年后见面。”
很显然,这明摆着是拖延战术,要么不打死不做主,要么就跟老段似的,不敢做主。
其实只要国务院。或者计委一纸文件下来,通力合作,多简单的事儿!可现在就是两边都绷着弦。谁也不松。
眼看年后又是两.会,三溪要进行最后的表决,贾府老爷要考虑的东西也很多,事情像杂线团一样缠在了一起。
现在,盟友大哥们捋出了一个小线头,送到了张逸夫面前,接是不接?
张逸夫心中其实早有决断。
现任张部长之所以敢做出这个尝试,无非就是因为贾老爷自己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虽然进入中.央领.导层。不过职位缺乏硬度,除去某处书.记与某局.委.员外。在国务院的实权职位依然是副职,不够硬朗。
上层的牵制与制衡。永远是一团迷雾,雾散之前没人知道谁会笑到最后。
雾中人则需要根据自己眼见耳听在内的一切感官,或避远一些免得引火上身,或摸黑去赌。
张逸夫不是个赌徒,但他知道这场赌局的结果,三溪一定会上,贾老爷也一定会上,并且至少在今后十年内是无敌的。
已经洞悉雾后之人,下注的筹码又送到了眼前,这同时更符合心中的愿景,张逸夫已经头皮发热,必须得下这一注了,现在下注是雪中送炭,晚了片刻可就是聊胜于无了。
正当他酝酿了一腔说辞,准备彻底明确立场接过线头的时候,会议室大门忽然被推开,一乐呵呵的大汉领着几人不请自来。
“巴局长。”段有为有些紧张地第一个起身,他老觉得做了亏心事似的。
“巴局长。”
其他人也一一起身。
巴干一副热情至极的官腔迎面而来:“哎呀!大老远来,也不打个招呼!有失远迎!”
迟大庆一行也只得连连欠身,带队上前与巴干握手,互相介绍。
巴干关切问道:“哈尓滨过来,得坐好久火车的吧?”
“特快车,十多个小时就到了。”迟大庆勉强笑道。
“安排住宿了么?”巴干随即转望张逸夫。
张逸夫就不懂了,你丫什么意思?就这么理所应当认为是老子招来的了?!
张逸夫只得转望迟大庆。
迟大庆赶紧摆手客气:“没事,我们住一晚就走,自己找地方就可以了。”
“这怎么行!”巴干立刻又冲张逸夫道,“逸夫你快去电力招待所安排一下晚饭和住宿。”
好歹是这幢楼的一把手,就这么下了一个令,张逸夫不得不从,不过也无所谓了,巴干已经掺乎进来了,这会再开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原因十分简单,巴干如果是支持合作的,他巴不得躲远点就让张逸夫他们做主了,自己可千万别沾进来。只有他不支持,才会突然冲进来把会议引向黏黏糊糊的局面。
“那小贾,咱俩去吧。”张逸夫冲贾峦松打了个眼色,贾峦松也会意,就这么跟张逸夫暂时离开了会议室。
出了会议室,张逸夫先是看了眼手表:“四点十分,你看吧,马上就要去招待所喝了。”
“嗨……”贾峦松挠头道,“反正是领导喝,我不用喝。”
二人一路出了办公楼,来到街上,张逸夫这才说道:“峦松,我明白你的苦衷,你肚子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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