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为什么要躲着他呢?他那么想他,难道他一点也不想他吗?鬼莲的忧愁刹那间就百转千回。
别逃啊,跟我一起走吧……
“唉……他也该回来了吧?怎么还不回来呢?”鬼莲找啊找啊,他一直以为小叔只是躲着他,他就找,相信有天一定能找到。找累了,他就回到已成废墟的茅屋里等。偶尔看见有长得像的,他就迷迷登登的追上去——“鬼呀!!!!”他看着那人逃得不见影,心里难受得很:他哪里是鬼?他明明是人明明是人明明是人!!
鬼莲没有往事了,他的往事打了个结,与现在重合起来。以后?以后的以后?……
离别其实在一百五十年前就开始了,他等的人早一转身就进到往事里去了。只有他还在等,等得成了习惯,等得到后来都忘了在等什么了,还在等。
——完——
《鬼莲》雏形by林擒年
鬼莲晚上来,白天走,花瓣一舒,便是半轮秋天。
徒有四壁的陋室里笙歌夜夜,取悦主人的横笛吹皱冰凉一地的月光。
记得他吧,一幅丹青,几点墨迹,飘然透明,一闪而逝,抓也抓不住的他。
不记得了?不怪你,这毕竟是发生在一百五十年前的事了。他早就化做尘土一掊,我的曾曾叔祖,我第一世祖先的三十八代孙,我叫他“小叔”的男孩。为什么叫他男孩,我啊,我早就比他大了,他只活到十八岁,十八年以后的历史,只有鬼莲知道了吧。
鬼莲不知道自己是鬼,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朵花,遇到小叔后,他又以为自己是人。
鬼莲原本很喜欢睡觉,裹紧硬硬的花苞,干脆睡掉一整个夏天、一整个冬天算了……
可是,自从有个怪里怪气的人动也不动地守在野莲海边上,不停的画啊画的,他就再也睡不着了。
“奇了!人不是要吃饭的么?他不饿呀?”
鬼莲错了,人还是要吃饭的,不过,没有银子,只能喝西北风去。小叔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他又拉不下脸向兄弟街坊去借,靠画莲卖钱,只好越画越破落了。
鬼莲以为自己是人,他就成了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舒开花瓣,拿了横笛,进了小叔的家里。小叔从此自然饿不着了,鸡鸭鱼肉四季果蔬不曾断绝,只不过市集上的人们从此有了一笔不大不小的损失。
这个二十五岁的青年,不知道人世间的章法,他只晓得鬼世界的章法。他看他看得挺舒服,看着看着就心热,他以为自己得病快死了,然后,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搞清楚,这病叫害“相思”。那么按照鬼世界的章法该怎么办呢?——单刀直入,念他就让他知道。
他在一个寒冬的晚上让小叔“知道”了。他用花苞把小叔“吃”了进去,第二天早上再吐出来。小叔晕晕乎乎的,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他才十八嘛!鬼莲也晕晕乎乎的,喝了酒一样,迷恋上了他的滋味。
这酒,可是会成瘾的,一来二去,一天没“酒”便不成活了。
鬼莲只能晚上来。白天,他是小叔房里的一支莲。小叔也在奇怪,为什么都过了大雪了,这枝莲还在开着,然而,他也只是奇怪而已,在想到这一层之前,他已快快的把它挖进屋里了,免得它被风吹死被雪冻死。
鬼莲晚上喝“酒”,白天不胜“酒”力昏在花里头,细细品位酒的甘美,诅咒太阳早死。所以,他当然注意不到小叔一天青似一天的脸色,一天瘦似一天的身杆。只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嘛”,瘦了的小叔别有一种施施然的情致。
又是一个太阳早死的晚上。鬼莲欺身上前压住小叔,小叔又是昏昏沉沉的,满溢的莲花香熏得他晕陶陶,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猛然间,耳垂一吃痛,小叔抬头不小心看见了映在门上的影子,那影子半身折断了爬上门上压着自己的,照说门缝开了的地方没有影子该有人身子是吧,可什么也没有!就是说,压着自己的是个黑影子!
这下小叔吓得可不轻,可他不敢声张啊,好容易捱到天亮,他立刻卷了画具行李就走,走之前还不忘给那莲花灌足水——怕它渴着,他这一走可是十天半月也保不准了的。
他以为他走了就走了,快刀砍掉乱麻,干干净净。他可是低估了鬼莲哪……
天刚一擦黑,鬼莲就站到他跟前来了。
“你……你……你……别过来!”
鬼莲不明白了,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便不是起来。
“你……你是人是鬼?!……”
怎么会是鬼呢?他明明就是人嘛!唉……为什么要躲着他呢?他那么想他,难道他一点也不想他吗?鬼莲的忧愁刹那间就百转千回。
别逃啊,跟我一起走吧……
“唉……他也该回来了吧?怎么还不回来呢?”鬼莲找啊找啊,他一直以为小叔只是躲着他,他就找,相信有天一定能找到。找累了,他就回到已成废墟的茅屋里等。偶尔看见有长得像的,他就迷迷登登的追上去——“鬼呀!!!!”他看着那人逃得不见影,心里难受得很:他哪里是鬼?他明明是人明明是人明明是人!!
鬼莲没有往事了,他的往事打了个结,与现在重合起来。以后?以后的以后?……
离别其实在一百五十年前就开始了,他等的人早一转身就进到往事里去了。只有他还在等,等得成了习惯,等得到后来都忘了在等什么了,还在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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