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臻轻轻捻动着稿纸,默默估算大概还有多久可以结束。
一个尖锐的问题被突然抛了出来:“日前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指出,非洲应该警惕那些推行新殖民主义的国家。请问,军官先生您对此有何看法。”
“我?”陆臻有些诧异,这毕竟不是他的话题,而且他这次并不接受自由提问。
“是,是的,我认为这是一个军事方向的话题。”小记者看起来很激动,有些结结巴巴的。
陆臻想了想,给梁云山送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我不是一个外交人员,我是一名军人,我并不了解有些新词的确切含义,比如说‘新殖民主义’。” 陆臻松开手中的稿纸:“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殖民’应该是用来形容早年的美国开拓者们残酷猎杀并奴役印第安人这一类的暴力行为。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个不实的指控!我们在非洲一没搞种族清除;二没有输出饥饿与穷困;三没有劫掠黑奴。我们一直平等待人,积极提供工作岗位,在客观提升了这些地区的工业化水平与人民生活,我认为这应该是新自由主义,而并非什么殖民主义。”
“但是你们在这里低价掠取资源!”
“这位先生,中方在喀苏尼亚投资的所有油田都经由公开透明的招标程序……”梁云山自然而然地接过这个问题,陆臻神色不动,平静地看着这名小记者被老梁轻松打发。
发布会开了两个多小时,更大的功能恐怕是对雷特隔空喊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切好商量。临到退场时,小记者奋力挤到主席台前,冲着陆臻喊到:“我参加过上一次,那时我以为你是个人道主义者,但现在我觉得我错了。”
陆臻低头看了他一眼:“当你看我顺眼时,我就是人道主义者;当你觉得我的回答不如你想象,我就不再是了。其实我就我,从来不曾改变过。”陆臻很有礼貌地笑了笑,埋头收拾杂物离开。
时间紧迫,刚刚离了会场,陆臻就随着梁云山直奔勒多机场,他们将在此各奔东西,陆臻回南珈,梁云山去奈萨拉。总统大人的日子现在很有一点不好过,丢了大半个南部,面子上到底难看,连他自己部落的元老们都在考虑是否要换一个当家。
梁云山前去斡旋,顺便委托喀苏方面的高官帮忙,与雷特做更深的接触。这种事听起来几乎匪夷所思,可却是再真不过的事实,在任何冲突的地方都是如此,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现在天气凉快了一些,尚文凯开车时没有关窗,长风吹透了陆臻的衣襟,梁云山坐在副驾驶座上,忽然感慨道:“现在要再做点事太难了,要是再早一百年就好了。”
陆臻挑了挑眉毛,笑了:“那怎么办?没赶上趟嘛。”
陆臻随意地开着玩笑,他和梁云山几番交道打下来,知道那也是位性情中人,早年的疏离不过是职业化的伪装。
“那帮人,自己烧杀抢掠混出来的,老底还没洗干净就出来装圣人了。”梁云山愤然,他受老一代教育出身的,对“万恶的资本主义”相当没好感……
“没办法,立场不同。”陆臻拍了拍的梁云山的肩膀。
“他们就是怕了,懂吗?中国这么多人,人均想多占一点点,就是抢他们口里大块的食。好地方早让他们占了去了,能给我们剩下点什么呀。一穷二白,都得自己投资建起来,公路、铁路、港口、输油管线……容易吗?”
“这就是工业时代。”陆臻说道:“你要发展,就需要市场,需要原材料。你发现控制生产更有赚头,你发现自己的资源不够要去外面找。你发现外面那些地方太烂了,你就得收拾。忽然有麻烦了,你要保护自己的项目和人员就得派兵。最后……你发现你得尽可能的控制世界。这就是贸易,300年来这个世界永恒不变的规则。唯一的进步在于,现代人手段更温情了。”
梁云山回头看了陆臻一眼:“小伙子见识不错啊,对经济这么有了解。”
“战争是政治延伸,而经济是政治的基础,都是战场,不能不了解。”陆臻微笑,三分谦逊的态度,却更显光彩。
“对,就得是你这态度。战场!”梁云山忽然激动起来:“我当年给小伙子上课的时候反复强调!有些话是用来说的,不是用来做的,这个世界还是丛林的,外面的豺狼虎豹那么多,你对他们讲仁义,就是对自己的同胞残忍。”
“国内有人批评?”陆臻敏感地问道。
“一帮洋奴,生怕洋大人生气呢,对世界格局还没你了解。” 梁云山不屑地哼了一声。
陆臻失笑,尚文凯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似乎也觉得自己老板太激动了。
“对了,我们的油田真的是招标招中的吗?”陆臻配合得换了一个话题。
“那当然,你当他们不会砸钱吗?砸得比我们漂亮巧妙多了。我们靠什么?还是成本低。老苏管那么大一个厂子,年薪才两百多万,老外怎么比? bp随便一个小主管的年薪都得20多万欧,人家一个加油站的加油工拿我们一个采油工的钱。”梁云山叹气:“所以那会儿李国峰问我们,要不要把全队留下来,我说赶紧都撤走。已经多流汗了,不能再让人多流血。”
陆臻默然。
52.
勒多港外是大片的荒漠,车行在天地间,总是开了很久都像还停在原地,公路上的行车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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