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最为真挚也最为开怀的。他能看到人心的急迫在病榻前蠢蠢欲动,也能看到长久的静默被离别远远的抛却。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谓的苦衷,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没有人不苦。善和恶,好同坏,是与非,李往之已经学会不去在意这些了。因为看的多了,他便知道了人其实活到最后很难留住什么东西,他看着那些从病榻上伸出来的手,无论是丰润绵软的,还是枯瘦苍白的,无论是精细柔滑的,还是粗粝僵硬的,那些手伸出来,伸向一个方向,无力却又用力想抓住些什么,可最后都是重重落下,什么也抓不住。空空如也,亦如他们来时。尽管如今的李往之已经看惯了这些归去,可是下一次再下一次再看时,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升起一丝悲哀。他站在那些将要离去人的面前,他很想替他们留住些什么,可是他也不知道什么能留得住。他看着这些人的时候自然也会想到将来的自己,那时的他把手伸出去,会想要留住什么呢?
以前的李往之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而这一刻,他得到了答案,他知晓了他想抓在手中的东西。
徐青山每日的‘我去学堂’和‘我回来了’是答案;
徐青山走到门口却又转过身时对他说的话语是答案;
徐青山在被褥上留下的那道被他抚平的折痕是答案;
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亦如他想象中徐青山的眉眼,这就是他想抓住的东西。
他知道人会老会死,年岁消融骨肉乃至腐朽直到最后被遗忘,可年岁固然能摧毁骨肉之美,同时却也能化炼出了岁月沉淀之后的一点温柔,只是化炼的难得,如同美一样,并非谁都能留存与拥有。所以大概这世间的温柔也算是一种美,留得住便能经久不衰,不受骨肉年岁的制约,可以温柔的长久,美的长久。
李往之想,人若是从未见识过温柔,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多伸出去的手了吧。
☆、十四
当徐青山的眼角长出第一道皱纹时,他没有觉得恐慌,只是感慨岁月流逝的不知不觉,一转眼就过了大半生,而随后他脑中浮现出来是却是李往之也长出皱纹的模样,那么一双好看的眼睛,想必布满了纹路,也比一般人来的好。于是意念一转,便放轻了手脚跑到了院外,默默的在一旁开始打量起正在晾衣的李往之。
李往之晾衣裳晾的很是认真,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偷窥者,他弯下腰,双手拧着湿哒哒的衣裳,抖了一抖,再将其展开,搭在木杆上抚平,一件一件的晾好,偶尔直起腰捶一捶放松微酸的腰肌,待全部晾好后一回头就见到徐青山在身后,不觉的笑道:“怎么也不出声,要吓我一跳?”
“自然不是,太幼稚了。”徐青山摇摇头,他刚得知自己已经不再年轻,自然对李往之的猜测全盘的否决,只是拉过李往之凑近了,想要去看李往之的眼角。
“让我瞧瞧你。”
“瞧瞧我,原来是看不够么?哎呀,说你什么好,夜里不是……”李往之的打趣话使得徐青山撇了嘴,直接捂住了李往之的口。
这流氓郎中啊。
李往之的口虽被堵住了,眉眼却舒展的更欢,他这一笑,倒是让徐青山看到了他想要看的东西,就在这张日日夜夜相对的眼下,李往之右眼角下隐约的也有一道浅浅的纹路,只是还未深刻,只在笑的时候才容易捕捉。
李往之虽不知道徐青山意欲何为,但身体却十分的配合,就那么老老实实的站着,让徐青山仔仔细细的看仔仔细细的瞧,等徐青山审阅完毕之后,才听得徐青山叹道:“原来不知不觉我们就要老了。”
李往之一听徐青山的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徐青山是在寻他脸上的岁月痕迹,一时之间竟没了话语,哑然了片刻,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笑了笑朝徐青山控诉道:“的确是,岁月不饶人……你莫不是嫌弃我了吧。”
徐青山摇头,指了指自己:“我也长啦……刚才发觉的,毕竟快四十的人了,我还比你大呢。”
李往之见徐青山又提到两人年龄的事上去,偏开话题道:“所以你若是嫌弃我,便是要做负心汉……这可不大好。”说罢,还摇摇头以示不平。
徐青山嘁了一声,让李往之该干嘛干嘛,自己则去屋里提壶拐去灶房烧水去了。
李往之看着徐青山的背影入屋,转而又朝身后的青山翠影望去,那片青山的影依旧是当年初来的那个模样,颜色依旧,形状依旧,山岩间生长出来的一颗崎松并也不见变化,仿佛人间的年月流逝在他们面前失去了效用,凡人也许还来不及看一棵树长成,就已经急迫的腐朽老去。
唯有青山相待老……李往之想起方才徐青山的话,嘴里不由的也念叨起来:原来不知不觉咱们就一起老了。
午后两人无事,李往之提议去溪边钓鱼,兴许还能晚饭增道菜色。
学堂刚放了假,徐青山闲来无事听得有事可做,欣然答应,于是两人翻出往年自个动手做出的钓具,提着木桶就往河边走去。
路上有小辈看见两人打了声招呼:“徐叔叔,李大夫你两是去河边钓鱼?”李往之点了点头,提了提手中的木桶。小辈道:“这个时候鱼不多了嘞。”
徐青山笑道:“没事,去碰个运气。”
两人顺着河岸往下游的方向走,便走边聊,走了好一段才停下步子,李往之寻了个有石块可做的地方,朝徐青山招了招手,两人绕线系勾的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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