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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公主病了,缠绵病榻不起,断断续续地发着烧,梦里也唤着夫君,人都清减了不少。他心疼又不安,几度在商议伐谋之时晃神,东方先生也是看出来了,这才及早布置了下去,劝他回营多加休整。
烛火明灭,于白帐之中幽幽浮动,将他英挺而凌厉的俊容映得多了分意味难明的温顺与柔和,这与西绥世子一贯气度严重不符,以至于穆红珠走入帐中之时,见到如此一个对着信纸怀想妻子的世子之时,胸中有什么轻轻一跳。
她有些犹豫,不知该进是该退,但萧弋舟是习武之人,听音辨人是一绝,早发觉她来了,自然逃不过他法眼,于是穆红珠飒然一笑,迎着几支长烛而来。
她一身红衣劲装,平添了磊落潇洒之气。
“萧世子,有一事未曾向你言明。”
萧弋舟早已将信纸收捡了起来,放入了一条长檀木锦盒之内。
他抬起了眼睑。
穆红珠道:“我于你有恩,你也说过会报恩。如今正是报恩的好时机,你夫人并不在此。”
萧弋舟直觉穆红珠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有些惊天动地匪夷所思,不觉蹙眉。
她的搭在他身前一方平整四方的髹漆红案上,素手修长白净,丝毫看不出是一日染血百人的辣手,她挨了过来,“我来问世子取了。”
萧弋舟并不喜欠人情,尤其是女人。
金银玉器、田宅铺面,但有穆红珠所求,他都可以慷慨倾囊。
只是,萧弋舟若有所觉,穆红珠要的不是这些。
他皱眉盯着她。
穆红珠道:“玙璠明珠,与我而言都是脚下尘,我所以救你,贪的不是功德,更不是你的财帛,我贪的——是你。只有一个你。”
萧弋舟猝然起身。
他的面色已经很不善,冷冷地居高临下,俯瞰穆红珠。
穆红珠低笑几声,“我不要你娶我,我更不会做你家妾。”她站起身,手指点了点他的木椟,“就要你一夜。救命恩情,换你与我一夜。”
萧弋舟侧过了身,虽对穆红珠提出如此无礼要求颇感意外,但因顾念旧谊与穆老出兵之情,他没有当场翻脸,已自以为涵养极佳了,只是语气不觉冷然如冰,郑重回绝:“穆姑娘要我背弃夫人,做这等有辱道义之事,恕萧泊不能!”
穆红珠手肘点桌,撑额而笑,“不过一夜fēng_liú而已,我断然不会介入你与夫人之间的。我若有心,早在你夫人背城离去之时,便在半道上劫走了她,让你永世也找不着,更不必指点萧煜明路让他替你将小公主追回来了。”
越说越是不知廉耻,萧弋舟脸色铁青。
他闭了闭眼。
“穆红珠,你帐下愿意与你鱼水交欢的男人多如牛毛,你……”
“我只想染指你一个啊。”
穆红珠笑了笑,颇有些自嘲,“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如此轻浮放荡、寡廉鲜耻么?”她抬起了一双妙目,眸中溢满了柔情似水,“从你拒我,说一世不可能娶我开始。我心里想着,我也是穆家嫡女啊,难道我这生非你不可了?”
“我不断地勾引我父兄麾下的男人与同僚,不断地与他们好,我与他们每一个人都情热过,如此我以为自己便能忘了你给我的屈辱。可你为了小公主几度生死攸关,无怨无悔,转眼又如同几记掌掴打在我脸上,你父却又一个劲拉拢穆氏,欲让两家成秦晋之好。你们父子二人给我的羞辱和狼狈,我如何能不放在心里记着!”
“你想的并没有错,我不爱你,歹念也好,非分之想也罢,我不过想拿回我的骄傲。”
萧弋舟与嬴妲相处,时常不能理解她的某些念头,就连她醋缸砸破了,满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酸味,他也后知后觉,直至人走了才咂摸出味道来。
因而此时,他听不懂穆红珠要如此行事的动机,和听起来似乎并不能自洽的因果条理。
穆红珠将一丝水迹擦去了,别过了头,帐外风声雷动,帘帐被卷起,不断地涌动着,犹如骇浪。
“你答应了,你我之间恩怨两销,我会瞒住你的夫人,谁人也不会知晓。”
“明日午时要行军,事不宜迟,我在伽罗山南的温泉池畔等你。”
地方是穆红珠亲自挑选的,那一眼温泉极小,藏于叠巘之间罅隙之中,极难寻觅,除了穆红珠外罕有人知晓,她已命人打点好一切。
穆红珠起身去了。
温泉水泡得人筋骨浮酥,行军几日的疲乏消解其内,穆红珠闭着眼,任由热雾氤氲熏红双颊,脑中却在不住回想方才萧弋舟的神色,他寒着一张脸有怒火将发不敢发的小模样,真是令人快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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