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着安全防备的距离。
当晚,陆垣棠接到了秦春萌的电话。
“你不要再接近他了。”
“不可能,我已经等了五年。”
“他已经不是秦夏引了。”
“他自称是你叔叔。”
“他没骗你,这是我们默认的事实。不知道他是怎么告诉你的,但他确实存在人格分裂的情况。还有一点我曾经骗了你,当年他恢复记忆后一度要杀你,甚至拔枪误伤了我父亲的警卫员。为此,我父亲不得不把他关了两年,去年才放他出来。从那时起,他就成了秦敛,他为自己编造了生平经历,甚至连笔迹都截然相反。谁也无法断言他对你的心理,所以如果你不想涉险,离他远一点。”
陆垣棠冒了冷汗,一时有些后怕,他迟疑道:“那戒指呢?也是他臆造的?”
秦春萌沉默许久,“是真的,他住院期间都是徐方笙陪着。后来他向徐方笙求婚。但是徐方笙已经是晚期,三年前就过世了,所以秦敛就出现了。”
“谢谢,我需要点时间考虑。”陆垣棠挂断电话,突然想起那个诡异的梦境,原来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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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敛是浅眠的,幸而已不再多梦。
老宅回响着整点报时的钟响,兴许是近些年无人上发条,夜间止报的功能也早已作废,那个高大气派的落地钟时而神经质地发出变调的歌曲,如同老者的悲鸣。
秦敛不堪其扰,一把推倒了两米多高的古董钟,巨大的落地声惊起了远处游蹿的夜猫,传来几声惊恐愤怒的低叫。而那悲鸣仍未停止,像时远时近的脚步声,又像那若有似无的上膛声。秦敛焦躁的四处寻找顺手的物件,最终忍无可忍地一拳打碎了玻璃钟面,用鲜血淋漓的右手狠狠折断陈旧生锈的指针,扯掉镀金雕花的钟锤,握着钟锤将外祖父最爱的古董钟砸了个稀巴烂。血液沿着表盘滑落至内里的机芯,发出微不可闻的坠落声。秦敛摇摇晃晃从落地钟上起身,扔下血红的钟锤,一路踉踉跄跄走进卫生间。
苍白的手指在冷水的冲洗下褪尽血色,那些淡去的血腥气勾起了秦敛体内最阴暗的一面。他抬头,镜中是个阴郁消瘦的男子,又因为被花纹繁复的洗漱镜圈在中央,仿佛是滑稽的遗照。他的外祖母是名出色的舞蹈家,对仪态要求甚严,家中无处不是镜子,时刻提醒着家人维持风度。
秦敛冷笑着抚摸自己的侧脸,凉水混着血丝留下淡红的痕迹,远远比不上五年前的惊悚。如果外祖母还在世,恐怕绝不容他这般不敬,不容他玷污她精挑细选的盥洗镜。
这张脸永远是陌生的。
子弹自右颊斜穿出左太阳穴下端,造成了近二百片碎骨,从他清醒以来就在打抗生素和营养针,脸部的疼痛令他无法进食言语,日复一日的打针和换药,他终于丧失了交流的意愿,长久的沉默令他心安,与其被人关怀注视,他更渴望隐藏在不起眼的角落。他是个没有过去的人,记忆的混乱和丧失令他惶恐不安。他亦没有未来,那个曾经守护他熬过复健的人终究被死神夺走,甚至不曾答应他的求婚。
他的心中依旧囚困着一头野兽,它无时无刻不在叫嚣,利爪和獠牙大力撕扯主人不堪一击的皮囊,那种愤怒和仇恨无法抑制地在他体内冲撞,渴望着新鲜的血液和肆意的发泄。然而困兽从未成功过,却化作了主人唯一的成功。
他已经记不得与秦夏引有关的一切,显然秦夏引是失败而遭人唾弃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本性是如何模样,他只是决定为别人而活,为不曾离弃他的人而活,活成他们所期待的模样,活成皆大欢喜的模样,活成尚有价值的模样。
五年的时间足以令伤口愈合,可秦敛依旧觉得痛,白天说了太多话,两颊都跟着发疼,更重要的是他浑身都开始作痛,那种痛更接近于心理上的病因,只因为那张模糊又清晰的面容,那张代表着死亡和背叛的面容。
秦敛捂着心口,跌跌撞撞跑出卫生间,一声一声唤着徐方笙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他最终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跪爬到行李向前,急不可耐地翻出徐方笙的照片,用尽全力嵌在剧痛的心口,那点抚慰在痛苦面前不堪一击,秦敛紧咬牙关,像从前一样等待劫难的终结。然而这次他再没熬到尽头。
失去意识前,他想,他还是不能放过陆垣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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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垣棠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人格分裂的秦敛,现实却不容他犹豫再三。
起因却只是一条微博,那是他和秦挽棠在公园的一张合影。看起来不过是在平凡不过的明星和小粉丝的合照,不知是谁有意无意在评论中揭出了秦挽棠是多动症患儿的事情,随后还有人爆料称秦挽棠曾经是福利院的孤儿后被人收养……一石激起千层浪,既有指责网友侵犯他人隐私的,也有人指责陆垣棠利用孤儿患者炒作不道德,更有甚者从两人的名字寻找丑闻的蛛丝马迹,谎称秦挽棠是陆垣棠的弃女,而秦挽棠的生母便是某个惨遭陆垣棠抛弃的秦姓旧爱……
外面八卦丑闻满天飞,景哲分身乏力去处理这次公关危机,而陆垣棠则被勒令呆在家中不得外出。陆垣棠自己是无所谓的,但一想到无辜被牵连的秦挽棠就有些不安,他打给秦春萌,被告知秦挽棠和秦敛在一起,希望他不要去打扰父女俩。陆垣棠没辙,老老实实和陆俊贤窝在家里消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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