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麽一说,周宁果然觉得扫兴。等下了车发现雪已经堆了有半膝高,兴致不免又高了起来,欢呼一声抬脚就要冲。林长安拉住他,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他绕在脖子上,然後在他肩上轻轻一拍。
周宁得了自由,在没人的小路上撒开了一溜小跑。每一步脚都会陷进松软的雪里,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透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痛快极了,回头一看居然才不过百十米的样子。
他大口喘著气。四周难得一片旷野,大路上偶尔有车子路过,耳边只有雪落地时细微的声音。不远处车灯一闪一闪的,林长安靠在车上,不知道在看哪里。雪帘稠密,只有这一点距离,可是好象连彼此的视线都感觉不到。周宁忽然很想看看清楚。眼睛努力睁大,却不能适应这样的湿冷,很快就有些酸胀,最後索性把眼前的一切都搅的一团模糊。
他站了一会儿,开始往回跑。慢慢的就看见林长安脸上温厚的笑容。周宁心口倒比刚才多了一点莫名的失落,他刚才果然没有看著他啊。
周宁跑过去,挂上大大的笑脸,‘刚才想什麽坏事呢?一个人偷偷乐。
林长安伸手拂掉他头上肩上的雪,‘你没听说过麽,吾心中上有家国大计,下有黎民百姓,唯独没有自己。哪来什麽坏事啊?
周宁皱眉头,不懂。林长安给他解释,说这原是清代某封疆大吏的话,现代官员改改也常用,翻译过来就是人民公仆。这下周宁明白了,说,哦,那不就是睁眼说瞎话的意思麽。
林长安被他弄一窝脖儿,哭笑不得。
周宁心情倒是好了,回程一直追著林长安问他们本来要去什麽地方。结果当然是没问出来,不过倒是听了很多不知道的掌故逸事,也颇为有趣。快进城的时候,两人商量去哪里吃饭。周宁没什麽主意,林长安就说,那不如我带你去吃个北京城最好吃的东西吧。周宁憋不住好奇,马上就同意了。
林长安拨电话让人送些东西去一个地方,周宁听下来都是些极普通的食材,心里不免纳闷。难道要上他家去自己做?车子最後果然停在一条小巷里。见了他们的车,有人立刻从不远处的一辆车上下来,送来一只纸箱。林长安打发了人,一手托著箱子,一手牵著周宁的胳膊,小心避开在街上追逐玩雪的孩子,推开一个院子的门。
周宁感觉好像进了只有一条路的迷宫。路两边都是私自扩建出来的低矮房屋,偶尔在不可思议的地方居然又冒出一棵大树。林长安轻车熟路的来到後院北房。三间两耳的老格局,推开来,一个老太太背对著门,正襟坐在红木镶云石高背文椅上,边上的老式录音机里放著评剧花为梅。听见声音,她放下手里的牌,侧过脸问,‘谁啊?刘姐?听见说下雪了,我还让他们给你打电话说别来了呢。怪费事的。
林长安放下东西,走近几步,轻声说,‘妈,是我。
‘长安回来了!老太太脸上绽开了花儿,周宁吓了一大跳。
10
老太太拉著林长安的手,一叠声叫著他的名字,一双浑浊的眼睛眼泪花哨的,努力睁大了在林长安脸上摩挲,手足无措的有点不知道怎麽才好。好在北方妇女毕竟脾气硬朗,不多时,就雨过天晴,开始张罗俩人坐下,开点心匣子找吃食,上茶递水,手脚干净利落。
‘长安,今天在这儿吃吧?咱们吃炸酱面。说著她又皱眉头,‘今儿刘姐没来,家里菜码不够,招待你朋友可是太寒碜了。要不你们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林长安赶紧说,‘都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是想著您的炸酱面呢。东西我都带来了,您瞅瞅,缺什麽我再去添。今天还是您掌勺,我打打下手儿。
天色不早,三个人下到外面的厨房。老太太虽然刚才一个劲儿说,‘你买东西,我放心。这会儿却又不停的问。
‘长安,买黄瓜了麽?
‘买了,还顶花带刺儿呢。
‘恩,恩,闻著味儿了。这黄瓜新鲜。
长安,买酱了麽?
‘买了,黄酱,甜面酱,都是六必居的。回头您看看味道对不对。
‘还是你记得清楚。刘姐就喜欢黄酱。老记不住得加点甜面酱。光是黄酱太咸,来点甜面酱,有点甜,有点酒香那才好吃。豆芽买了麽?
‘买了,还是两头掐不?
‘是,是!老太太笑眯了眼,手上揉著面,感觉差不多了就两头拉起来,临空抖一抖,啪的一声打在案板上。如此反复。很快那几两面就被抻的纤长匀称,细如发丝。周宁看的目瞪口呆。
林老太太热情爽快,即便能一眼就看出来她一心铺在儿子身上,周宁也并不感觉受到了冷落,相反听著林长安耐心的回答那些芝麻绿豆的问题,他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他也不想干站著,就自告奋勇帮忙切菜。比划了两下,林长安出了一身汗,把刀拿过来说,‘行了,行了。重在参与。重在参与。你参与过了,够资格吃饭了。然後又小声儿跟他说,‘这屋子里没暖气,你去把大衣穿上再过来。
刀到了林长安手上就会了戏法,肉成了肉丁,个个都方方正正的,比色子小一点点,有肥有瘦。黄瓜,心里美,白菜心,莴笋都是一边起的细丝,芹菜切丁,葱姜青蒜香菇研末。周宁眼巴巴的看著脚下动不了窝,不过听林长安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冷,赶紧蹿回客厅去拿衣服。
这边老太太听见他去了,就嘘了口气,‘你这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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