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随口一句,正猜中了魏畅去拜见魏氏家长的原因。
魏畅体弱,前阵子沉绵病榻,病情反复,时好时坏,直到近ri才算大好了起来。他是相府功曹,相府里的大小檄令都避不开他,荀贞去请刘衡下令募粮的当时,他就知道了这件事,当时就想回族里去给族长出些建议,只是当时太忙,没能抽出空来,拖延到今ri才能出来。
坐在辎车里的他没有看到路边的周良,他端端正正地跪坐车室内,正在回忆当ri荀贞请到檄令离开相府后的情景,他当时又一次劝说刘衡要提防荀贞侵夺相权。
他说道:“中尉连战凯旋,兵威大振,复开襟下士,对贫贱者益加敬,接连辟用程嘉、岑竦、陈午诸人。程嘉者,郡人呼为‘冻梨裳’,短小丑陋,历任的郡县长吏均不辟用,而中尉独用之。岑竦者,其母久有贤名,竦亦知名郡县,而因家贫不得郡县重用,中尉又独用之。陈午者,乡亭斗食,襄国令姚昇不擢之,而中尉又独用之。
“击黄髯一战,程嘉、陈午均立功劳。此三人者,或貌丑、或贫家、或不通经书,俱有短处,而中尉独能用其才干,如中尉者,可谓知人善用也,而观中尉之用人,亦可见其志存高远,既存高志,又立兵威,并擢贤才,此非肯居人下者也。中尉今又募粮,yu大击山贼,待其功成之ri,……,相君,赵郡之权,畅恐将尽出於中尉府,而相君将只是备位而已了啊!”
魏畅不知荀贞评价他:虽然有智,但却不知荀贞之志。从荀贞的角度来看,魏畅担忧他会侵夺刘衡的相权很可笑,可是在魏畅看来,荀贞在郡中的声誉ri隆,担忧他会侵夺相权却也是合情合理。——只能说,魏畅与荀贞两人站的高度不同,所以看到的东西不同。
只是,魏畅虽尽忠刘衡,刘衡却仍如上次一样没有听从他的谏言,不但没有听从,而且依旧赞颂荀贞的军功,说道:“中尉来前,邯郸几失,中尉今至,贼不敢出山。”反过来劝魏畅,“中尉击贼,是为了保赵境安定,卿赵人也,族姓为赵郡之望,何故数与中尉为难?”
魏畅无可奈何,只得罢了。
——从此一事却可看出两件事:其一,自然是荀贞在赵郡的名望越来越高,其二,则是荀贞在人际交往方面的确有他的长处,他对刘衡一直非常恭谨,时刻恪守中尉的本分,半点也不逾权,兼之他荀氏的出身、儒雅的言谈举止,深得了刘衡之信赖。
上次荀贞遣散郡兵后,魏畅就特地去拜见过魏氏的家长,并提前告诉魏氏的家长,荀贞将来必会募粮征兵,这次又去,却是担忧魏氏的家长会因为可惜粮谷而得罪荀贞。
到了魏氏家长魏松的家中,他开门见山,说道:“为安赵郡计,相君事事依从中尉。中尉外虽儒谦,内实刚强,昔在颍yin西乡为有秩蔷夫时,便曾斩除乡中豪强第三氏一族,颍川郡中颇有视其为酷吏者,今他yu击贼者,此又确是利郡利民之事,既然相君依从中尉,那么我家乃邯郸冠族,赵郡郡姓,在此事上就只能顺从,族父请尽早把应募的谷粮交去中尉府吧。”
荀贞内在刚强,刘衡不会出面反对他募粮,击贼又确是利郡利民的好事,募粮非是乱命,几个方面加在一块儿,魏家就算不乐意出粮,也只能接受了。
……邯郸荣传下募粮檄令的第三天,邯郸氏、魏氏先后如数纳上粮谷。
邯郸氏是因邯郸荣之故,魏氏是因魏畅的劝说之故,别的士族、豪强可就没有这么容易出粮了。
邯郸荣又等了两天,其间零零散散的只有几家与邯郸氏、魏氏交好的大姓交上了粮谷,如杨氏、韩氏等豪强大族却是没一个来交纳的。
宣康忧心忡忡,在堂上搓着手转来转去。
荀贞正在批阅许仲递上来的军文,军文两方面的内容,一个是何仪和那些重伤员的伤势均渐好,一个是上次击黄髯,部中损失了一些铠甲、刀戈,需得尽快补充。
何仪等重伤员的伤势渐好是好事,那么重的伤居然都被樊阿医治好了,这更使得荀贞增强了把樊阿招揽到麾下的想法。补充铠甲、刀戈不是难事,郡府有兵库,写道公文呈给刘衡就是。荀贞吩咐侍坐在边儿上的李博负责起草给刘衡的公文,抬起头,看见宣康转来转去的。
他笑问道:“叔业,在为何事发愁?”
“荀君,募粮的檄令已经下去五天了,却还没几家来纳粮啊!”
“邯郸氏、魏氏等几家不是已如数交上了粮么?”
“邯郸氏、魏氏虽为邯郸冠族,可他们家里没有多少田地,远比不上杨氏、韩氏,他们几家交的这点粮谷还不够三千人一月吃用,又有什么用?”
士族和豪强是有区别的,不少士族为了家族的清誉,并不蓄田积财,如许县陈氏,陈寔名重海内,可家里却没有多少余财,又如荀氏,从荀淑这一代起,荀家就是每当家产增加便就分给亲、友,邯郸氏、魏氏虽然比不上陈氏、荀氏这么清高,可族里却也是没有太多田地的。
要说邯郸真正有田有粮的大户,还得是杨氏、韩氏这样的豪强。
杨氏有良田百顷,韩氏亦有田数十顷。
百顷即万亩,收成好的年份,除去门客、徒附之所得,杨家一年即能得粮数万石,足够养三千兵卒大半年。今年虽颗粒无收,往年的存粮也有很多早被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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