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他畅谈了一天一夜后,枣祗出了督邮舍的院门就大发慨叹:“盛名之下无虚士。”
回到家里,他的父兄问他:“昨天去哪儿了?一整夜都不归家。”
他回答说道:“去见咱们郡的后来领袖了。”
“谁是后来领袖?”
“北部督邮荀贞之。”
他的父兄非常惊奇:“繁钦、杜袭、李缄诸子俱言称贞之虽英气勃勃,惜无学问,远逊文若、公达。你为何独言他是吾郡之‘后来领袖’?”后来领袖,颍川郡以后的领袖,这个评价太高了。
枣祗说道:“我先与贞之谈论经学,他不及我。继又谈论诗赋文章,我二人鼓旗相当。再又谈论各地风土山川,我不及他。末又议论前朝历代之政治得失,当今朝局之时政利弊,他胜我千里,我望尘不及。襄城县李宣说与贞之对谈‘使人忘疲,不觉昼夜之流逝’,确实如此!”
所谓“当局者迷”。谈论经学、文章,荀贞不如当世的才俊,但若议论整个的历史走向,比较前代和本朝的政治得失,以及展望未来,推断国家社会将会向一个什么方向发展,他却是当下最有发言权的。穿越者最大的优势本就在此。这个“预见未来”,好比“先知”的能耐在经学家看来或许不算什么,但在像枣祗这样的“能士”看来却就是惊天动地般的了不起。
话说回来,李宣和李缄都是李膺的后人,两人对荀贞的评价却褒贬不同,也是有趣。
当荀贞没有出名的时候,他的族人们对他“自请为亭长”的举动已是褒贬不一。现在出了名,郡人、士子们对他依然是褒贬不一。有小夏、小任、程偃这些耳目在,褒扬他的话,他听说了,贬低他的话,他也听说了。他没有能力去阻止别人的议论,唯一能做好的是自己的本心态度。他的态度很简单:褒贬由人。
张直家夜宴过去后没多久,他得到了一个消息。这消息是小夏打探到的:“昨天有人在街上见到刘邓了。”
“噢?”
小夏小心翼翼地说道:“他骑着马跟在波连的后头。”
“噢。”
“看样子好像是被波连招揽去了。”
“噢!”
“要不要小人们做些什么?”
“嗯?做什么?”
“阿偃他们很生气。刘邓明知波连与张直交好,却偏还投到他的门下!太不像话了。”
“我是不是说过以后不准人在我面前提刘邓的名字?”
“是,是。”
小夏偷看荀贞脸色,见他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猜不透他的心思,不再说了。
……
到了四月中旬,天仍未雨。
阴修斋戒数日后,带着郡府里的大小吏员,不辞路远地去了趟嵩山,登高祈雨。在烈日底下曝晒了半晌,没什么效果。直到五月初,才零零落落地掉了几滴雨水,下了一场小雨。
每当休沐归家之时,荀贞都会察看沿途的麦田。各县、乡虽奉太守府的命令俱皆组织了大批的人手运水抗旱救灾,但成效不大,今年的夏种肯定是被耽误了,百姓们一个个愁容满面。好在阴修听从了荀彧的建议,及早着手从外地买粮,买来的粮食络绎运回郡里,勉强安稳住了民心。
五月初,雨后次日,一纸诏书送到郡府,新任的铁官长被任命下来了,正是沈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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