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着自行车,连跳上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垂头丧气地走回家。我妈一看到我就来了精神,迎上来笑眯眯地问:“怎么样?他有没有跟你什么?”
我没精打采地问:“说什么啊?”
我妈亲昵地打了我一巴掌:“这孩子,莫非连你妈都想瞒着?”
我沮丧地说:“什么也没说。”
我妈这才看到我神色不对,立刻紧皱了眉:“怎么?是不是他也听到什么风声了?嫌弃你了?”
这其实也正是我担心的,我恼羞成怒道:“什么跟什么呀?”唯恐我妈再说一些让我伤心的话,便转移了话题,“今天周未,海鸥还没回来吗?”
我妈不满地说:“早回来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中,我叫他他也不理。”
从我回家到现在,海鸥从学校一回家就围着我转。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关于我的流言蜚语传到他耳朵里影响他成长和学习。但他一直快快乐乐的样子,我便渐渐放下心来了。如今听妈妈一说,心里还是不由一寒。
我推开海鸥的房门,只见他躺在床上,睁大眼晴瞪着房顶。我轻声叫道:“海鸥。”
他赶忙坐起来,勉强笑了笑:“姐。”
我关切地问:“听妈妈说你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没什么,快中考了,这段时间大考小考的,要记很多东西,感觉很累。”
我从幼儿园上到高中,历经大考小考无数,特别是中考和高考,试卷撂起来都能堆成几座小山了。白天要接受填鸭式教学,晚上做题到十一、二点,早上五、六点就起身死记硬背,可谓身经百战,当然知道其中的艰辛。
我安慰道:“你在班里从没低于前三名,成绩稳定,只要正常发挥,一定能考上的,不要太担心,你绝不会比姐姐差。”
海鸥点点头,却几次欲言又止。我以为是他学习太紧张了,也没放在心上。
327。
我的心,己经被宋小帅占得满满的。他那爽朗的笑声,他那愤世嫉俗的谈吐,长久地萦绕在我耳边,挥之不去。悔恨和矛盾纠缠着我,让我身心俱惫。
我很希望他再来找我,但一天、两天、一个星期、半个月过去了,他再没来找过我。每当村里有人吆喝叫卖的时候,我总会侧耳细听,分辩是不是他的声音,但结果却总是令人失望的。
也许是他真的生我气了,也许正如我妈说的那样,他听到了什么风声。无论如何,我以为他再不会出现在我生活里了。我把思念和悔恨深埋在心中,一边精心地饲养着我的小兔子,一边苦思冥想我的出路。
正在我感觉穷途未路之时,舅舅舅妈回来了!
那天我象往常一样,挎着小蓝子,在田埂边薅了满满一蓝子嫩嫩的青草。小兔子越长越大了,每天吃的青草也越来越多。除了它们每天吃的草,我还要多薅一些青草草晒干后磨碎成青草糠,等到秋冬季没有青草的时季,再用这些青草糠喂它们。
我挎着青草蓝子刚进门,正和我妈撞了个满怀,我妈喜笑颜开地说:“快去姥姥家,你舅舅舅母大表弟都回来了,还抱回个小表弟。”
我一听,马上放下青草蓝子和妈妈直奔姥姥家。
远远的,就听到舅舅的院子内围了好多人,舅母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站在家徒四壁的房子里,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看到我妈和我,舅舅红光满面地大叫道:“二姐,你又多一个外甥啦。”
我妈从舅母手里接过婴儿,一边亲一边开心地叫着:“小宝贝,快让姑姑看看。”
小表弟还在酣睡,我捏着他的小手问:“小表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舅母自豪地说:“叫计生,要不是计生办的人提醒,我还没打算生他呢。象我这个年纪的,有两个男孩的可不多。”
周围的人也纷纷称是,他们望着舅舅舅母,一脸羡慕。
确实,谁家新娶的媳妇怀头胎时,四五个月做b超,倘若是男孩时留着,是女孩是多数是打掉。头胎是男孩的人家,生不生第二胎都无所谓了;若头胎生的是女儿,这户人家一定会想法设法生二胎的,若二胎是女孩,肯定会打掉的,直到生出男孩为止。所以村里男孩女孩比例,严重失调。
前来道贺的人的唏嘘感叹一番,便渐渐散去,舅舅舅母忙不迭敌地收拾乱七八糟的房间,大表弟正调皮地在姥姥房内跳来跳去,引得姥姥姥爷哈哈大笑。
我悄悄和我妈说:“村里十家有八家是生男孩的,女孩都流掉了,要是他们长大了,到哪里找媳妇啊?以后不知有多少人打光棍呢。”
我妈眼一瞪,厉声说:“你这张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你舅舅舅母听到了还不撕烂你的嘴。”
但我的话还是被旁边的姥姥听到了,她不以为意道:“管它呢,总之生了儿子就是好。再说,就算打光棍,也不是我们一家,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我脱口而出:“当然不管你的事了,但那是对计生的不负责任!”
姥姥的脸色便难看起来,狠狠瞪了我妈一眼:“你怎么教女儿的,这么大的人了,说话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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