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音跟电视里吵闹的背景音乐搅在一起,听不出是愤怒还是讽刺,他道:“秦进呢?还好吗?”
秦爸爸抬手揉了揉鼻梁,不过几天的功夫,他仿佛老了五岁不止,淡淡地道:“发烧。”
“他这是心病”,秦钊忍不住在他爸心窝子上戳了一嘴,“得靠心药医。退烧针治标不治本。”
秦爸爸没在做声,秦钊拖着慢悠悠的步子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合拢,窗帘拉严,秦钊没开灯,仰面倒在床上,彻底把自己浸在了黑暗里。
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了一下,过了好一会,秦钊才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等你的
没有称谓没有落款,甚至连标点都没有,却让秦钊感受到了撕裂心肺般的疼痛。他在没有一点光亮的黑暗中把自己团成一个球,仿佛回归母体的婴儿,手机屏幕死死地贴在胸口,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紧挨着他的心脏。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我会的等你的。
难受的感觉从胃里蔓延出来,越过经络,爬进心室,在胸膛里撕扯出刻骨的疼。
秦钊张嘴咬住身下的床单,死死地,眼睛里涌起湿润的感觉,温温的,像是白色的羽毛。他闭上眼睛,继续咬紧牙关,咬得牙龈生疼也不肯放开。
疼不可怕,可怕的是疼痛背后的东西。
那些漫长得见不到面的岁月,那些无法有交集的白天和夜晚,他的小男孩要怎么熬过来。
他一手将他的小男孩带进了风月场,让他懂得如何在爱情里获取极乐,又亲手将他送往冰雪皑皑的极境。
秦钊,最终,你还是害了他。
疼痛的感觉在肆意扩大,连嗓子都在疼。
然而,那都不重要了。
身体上的疼怎么能和心里的煎熬相比,怎么能和他说出“分开”时秦进眼睛里骤然黯淡的颜色相比。
仿佛有大雪铺天盖地地落下来,掩埋了很多故事很多人。
秦钊抱着电话睁着眼睛在完全黑暗的房间里过了一夜,第二天走出房门时,秦爸爸迎面看见他明显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终是没有做声。
秦钊没心思分析他爸的心理变化,折进浴室洗澡换衣服,当他抹去洗手台前镜子上的水雾,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才明白秦爸爸脸上为什么会出现惊讶的神情。
不过是一夜的功夫,他鬓边已经有了些许斑白的影子,很少的一点,不仔细看并不醒目,却是真切地存在着。
一夜白头吗?要变成杨过啊这是。
秦钊一边弄须后水一边自嘲地笑了一下,随即他就意识到这个关于杨过的比喻有多不吉利。
杨过等了小龙女十六年呢。
十六年。
手上重重一抖,刮胡子的刀片从脸侧划过,留下一道沁着血珠的痕迹。
秦钊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脊背深深地折下去,如同迟暮的老人。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站了很久很久。
午饭的时候柯阳来了家里一趟,说机票已经准备好,一切顺利。
秦钊瘫在沙发上看综艺,脸上贴着一个卡通创可贴。秦爸爸站在楼上看着他,道:“要走了,去医院跟你妈妈和秦进打声招呼吧。”
秦钊拿起遥控器换台,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用了,您转达一下就好,见了面也没什么可说的。”
秦爸爸又盯着他看了一会,转身进了书房。
柯阳不尴不尬地杵在客厅里,秦钊等了一会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掀起眼皮懒懒地睨了他一眼:“还有事儿?”
柯阳笑了笑:“听先生说,您这一次出国时间可不短,走之前不去跟朋友告个别吗?我可以送您过去。”
秦钊顿了一下,突然伸出手指朝柯阳勾了勾。柯阳不明所以,弯下腰探过身,秦钊抓起茶几上的水晶果盘就往他的太阳穴上砸,柯阳听见风声有异,连忙后退,水晶盘子爆炸般在他脚边摔得粉碎。
柯阳变了脸色,瞪着眼睛看向秦钊。
秦钊换了个姿势继续瘫在沙发上,电视里的综艺依旧吵闹,他对柯阳道:“别以为我爸信你,你就能在我面前抖威风,你还差得远呢。”
柯阳脸上的神色变了一轮又一轮,最终压着嗓子说了声:“告辞。”
临出国的前一天,秦钊哪都没去,窝在沙发上看了整整一天的“奔跑吧,大兄弟”。给水就喝,给饭就吃,连电话都没有打出去一个,乖得像是转了性。
秦爸爸心怀恻隐,天再度黑下来的时候,他开了瓶茅台,倒提着两个小酒盅,对秦钊道:“咱爷俩喝一杯?”
秦钊刚洗完澡,头发和眼睛都是湿漉漉的,带着一种纯粹的黑。他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道:“不喝,戒了。”
秦爸爸一愣:“什么时候开始戒的?”
秦钊没看他,转身往楼上走,边走边道:“现在。”
秦爸爸脸色一僵,抬手砸了酒盅,想想还是憋闷,又把那瓶一口没喝的茅台也原样砸了。
十点三十的飞机,九点四十分,柯阳把秦钊送进了机场大厅。登机牌还没换,秦钊踢了踢脚边的行李箱,对柯阳道:“等等,我去下卫生间。”
所有的证件都在行李箱里,秦钊身上只有一部电话,连现金都没有。柯阳不怕他耍诈,说了声:“好。”
秦钊在柯阳的注视下走进离他最近的那间洗手间,早有人等在那里给了他一套尺码略大的运动服。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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