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中规中矩活了二十九年,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近景魔术。对,这时刻太过不可思议且难以预料,活像个近景魔术。热血冲头的脑子在看到沁和的一瞬间熄了火,神志无比清明,多巴胺和吗啡肽呈现光速分泌趋势,外人看来就是他脸色骤然一变,目光亦步亦趋地黏上了沁和离去的背影。
阮元和心头一震,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忽而沉沉开口:“要下手赶快,她刚进电梯。”
陈扬紧跟着那句“机不可失”还没发出声来,陈飞已经迅速地站起身跟了过去。本来是很好笑的一件事,在座的人竟然不约而同地压下了笑意,目不转睛只往电梯那边看。
大堂里疏落有致摆放着近百张桌子,陈飞绕到电梯前的时候门已经快要合上。电光火石间,他做出了一个影响自己终生的决定----伸出手卡在即将合拢的左右两扇门之间,拦住了电梯。
沁和认出了这是自家哥哥席上的朋友,下意识认为自己可能丢下了什么东西,或者元和让人家来带什么话。客气的询问还来不及说出口,陈飞微红着一张脸给她扔下了一枚惊天大雷:“阮小姐,我可以问一下你的手机号么。”
满电梯的人都愣了,并上电梯外的男女老少,全体鸦雀无声。
这年头电视剧变本加厉地要死要活,现实中胆敢拦陌生人的电梯追女孩子还真不多见。沁和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几秒钟后才无可抑制地满脸发烧,低声道:“你去问我哥吧,就说我同意给你号码的。”
陈扬看场面有些诡异,终于还是跟了过来。这一眼望去竟撞上了千载难逢的痴愣版陈飞:一个人盯着电梯上方显示着楼层的小屏幕,微笑着,眼神飘渺不知所终,好似已经被勾了魂。
其实,那是真的被勾了魂。
这一夜元和回家不算晚,沁和房间的门敞着,里面灯光居然大亮。
“又看不惯人家哪一点了?”元和倚着门框,半开玩笑半是认真。
沁和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厚厚的被子把整个人都裹了个严实,但音调出乎意料地轻快:“我没去,忽然不想去了。”
元和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了然地笑:“好,我明白了。”
多年兄妹训练出了他强大的感知神经和迅疾的反应动作,房间门轰然关上,沁和扔出的大抱枕紧追其后砸在了门上。
一顿酒喝完,陈飞和陈扬已经辨不出谁更醉一些,叶祺还得仰仗阮元和才把陈家的两只搬回公寓里。相对来说陈飞好对付一些,扔在沙发上给床薄被就算没事了,叶祺好心又替他倒了杯水放在手边,然后自己进了里面的房间。
公寓地段好得有点不像话,仅仅一室一厅也贵得陈扬每月要交掉工资的一半才能租下来。陈飞这么一借宿空间立时显得捉襟见肘起来,叶祺合上卧室的门,回身撞见陈扬一片黑暗里亮着的眼睛,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我大概醉了,但我没喝够。”
略带沙质的声音与他相隔着一张床,叶祺摸了一下床头柜上方的触控开关,墙上一盏羊皮纸灯罩的壁灯慢慢亮了起来。晦暗的光映着陈扬的瞳孔,一时间极明与极暗竟融汇起来,模糊了棱角后漫无边际的随和感开始弥漫。
叶祺从酒柜里拿了两个高脚杯一瓶红酒,人过去了先在陈扬眉心落下一个吻:“介意喝混酒么。”
陈扬抬手解开自己领口的两颗纽扣,笑着答他:“醉都醉了,还介意什么。”
几乎没怎么用过的崭新高脚杯盛了莹红的酒液,晃一晃好似人心都沦陷几分,叶祺倾过杯子与他相碰,忽然兴起:“我们轮流来,问题或者要求,要玩么。”
“好。”陈扬抿一口酒,摇头叹气:“酒庄又不是你开的,买来买去都是这个牌子。”
“反正没用你的钱。来,好好回答我,最近你想什么呢。”
“……我爸病得都出不了门了,我确实心里挺沉的。连带着乱七八糟就想多了,其实没你什么事,真的。”
没事的话还在耳边,陈扬却仰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装个淡定的功夫也懒得做。叶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该你了。”
“你为什么要接着读上去,你如果找工作简历会很漂亮。”
叶祺眯着眼想了想,语速不知不觉放慢了:“我想,我是真的不喜欢出去跟人家抢钱。可能置身这个世道这么说太不切实际,但我确实觉得我对物质的需求是有限的,象牙塔外的事情……我看着就够累了。”
静默氤氲成一室安和,陈扬习惯性地揽过叶祺的肩,只听他低低说了句“黏死人了你”,然后泰然接下去:“你为什么非五百强不签?我记得有个机场物流的职位,专业对口薪金也优厚,我以为你会签下来的。”
“我放弃了太多才有今天,总想走得更远一点,否则我对得起谁呢。”
叶祺轻声笑笑,显然认为这是个不够积极的动机,但他只是冲着陈扬举了举杯,似是严肃又像调侃:“这算我敬你啊,拜托你别老患得患失的,我都跟着抑郁。”
事实上叶祺在席上喝的绝不比陈扬少,一番话说下来自己也头晕,索性酒杯往床头柜上一放,低声唤他:“陈扬,下一个是要求。过来陪我做一次,怎么做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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