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扬的字还是那样,自己开了公司只有签文件的时候需要写字,大概是他闲暇时刻意多写才留住了一手好字。叶祺站在钢琴前沉默了很久,久得陈扬几乎以为他又要直接开门走人了。
结果叶祺把空碗送回餐桌上,再次走回来的时候蹲在了陈扬面前:“明信片我拿走了,可以么。”
陈扬当然点头。就算现在叶祺让他开窗跳楼,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叶祺稳妥地收拾好琴盖,把明信片平整地放进外衣口袋里,最后极其认真地望着陈扬的眼睛:“其实我小时候学琴学得没那么好,配不上你这架纯手工三角琴。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可惦念的,配不上你这样的深情厚意。”
陈扬连头都懒得回,知道这人肯定又是一声不响地关门离去。
终归是留不住他的。弄巧成拙的次数多了,也许就真的是命中注定。ws.
第三章 年关
有的时候人生太纯粹了也不好,叶祺活了快三十年几乎全部经历就是上课和给别人上课。他划分时间的方式跟沈钧彦一样,根深蒂固地以四十五分钟为单位,而且计划性和执行力都比较强,一般既定的时间段都有既定安排。综上所述,叶祺的行迹有任何异常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且一看一个准。
叶祺每天精力最充沛的时间大致从下午三点开始,就算他刚从外面回来也不会歇息,必定要抓住丝毫倦意都没有的这几个小时去做正事。钧彦这天看到他回来就进卧室,而且过了很久还不见人出来,基本已经可以判定他行为反常了。
与其任他藏着掖着不如亲自去关照一下,钧彦轻轻开门,然后万般惊异地发现他已经睡了。房间里因窗帘合拢而光线昏暗,他的外衣外裤全都卷成一堆扔在椅子上,而躺下去了竟然连衬衫的袖口都没解开。这岂止是行为反常,简直是精神失常了。
以前理所应当的动作搁到眼下便需要犹豫了,钧彦僵了一下还是伸手去解他袖口的纽扣,不想里面全是连成一片还泛着青紫的勒痕,自己倒被结结实实地惊到了。他愣了愣再去看叶祺胡乱扯松的领口,脖子和前胸的皮肤与手腕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还真的是被人虐待了一晚的惨状。
叶祺的睡眠向来警醒,平时夜里随便跟他说句话都能回答你,更不要提这样大张旗鼓解他的纽扣了。他恢复一点意识后很自然地把自己包进被子深处,眼睫微微颤动:“原来你在家啊……”
明知不该问或者问了也没用,但钧彦终究还是没忍住:“你昨晚出什么事了?”
叶祺睁开眼凝视他三秒,干脆地合上:“没事,一抽风玩儿自虐了。”
随即的昏睡来得极其迅速,他甚至不知道钧彦是什么时候出的房门,当然也错过了他称得上“无奈且伤感”的一声低叹。叹气的人忽然感到几丝心酸,陌生的情绪飘荡在心口和脑海甚是烦人,他索性再多走几步也回自己房间去待着了。
再醒来已是深夜,叶祺下意识抬腕看表,视线落了个空才想起手表被自己随手塞进了哪个口袋里。究竟是哪个呢,他慢慢调动凝滞的大脑去思考,在一阵阵酸痛的干扰中好歹爬了起来,搜出表看一眼立马再倒回去。不看时间还好,这一看才觉得愈发狼狈起来:跑出去找上,然后滚回来睡十个小时,真可以去订块匾额挂着了,“天下至贱”。
手机好像在他睡觉的这段时间里不断地震动,直到没电。他试着转了转手腕把充电器拽出来接好,再开机就跳出了好几个来自陈扬的未接来电。叶祺冷了脸按了会儿键盘,然后起身晃晃悠悠地觅食去了。
与此同时,陈扬正坐在床上浏览上季度的财务报表。他的生意主要是进口欧洲出产的各种酒品,今年诸多葡萄产地的雨水和日晒都不怎么好,直接导致如今公司的运营进退两难。新酒的口感明显欠佳,而大批量进口陈酿的风险又太大,再高的附加值也抵不过消费市场善变的压力,要不是昨天的订单顺利签订估计整个资金链又要告急。
床头柜上就放着一瓶该死的新酒,陈扬拎着细长的瓶颈无声默念了一遍法语标注的名称,然后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过于紊乱的生活人为地戛然而止,他在近日的清净中养成了一些新的习惯,比如睡前适量地少喝一点酒助眠,以及严格控制安眠药的数量绝不滥用。
说实话收敛比他事先预想的容易太多,真正要命的是随之而来的大把空余时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挂钟和手表此起彼伏地发出一点声音,置身疲惫中的清醒最后会把心跳提到耳边,听着只让人想起昭示末日审判的指引之钟。
手机就在他准备吃药关灯的时候跳了一跳,屏幕上只有简洁的一句话。“道歉大可不必,别再烦我了”。
其实两个当事人心里都明镜一般,以叶祺从小混空手道会馆的程度,只有他半推半就陈扬才有可能得手。床头灯上挂着的铁链终于送出去,他替他戴上的时候曾有熟睡的鼻息温软拂过,原来那些短暂纠葛过的鲜活人体统统加起来也比不过回忆里的些微亲近。陈扬在暗中打量自己的手背,猜测着今晚一定会梦见不一样的内容。
至少,不会再是父亲的灵堂。
冬天总让人觉得漫无边际,还好有过年这件事提醒着众人明年还会有春天。元和把再找房子搬出去的计划一再搁置,顺着阮妈妈的意思留在家里筹备年货。沁和婚后把家安在了上海,陈飞想办法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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