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渐渐移到对方脖间,均墨似想到什么,突地翘起唇角。
火苗终是坚持不住,灭了,屋内归于黑暗,月色宁谧,静静地洒向地面。战后短暂的安宁,来得那样难能可贵,不知这方土地上远离家乡千里之外的人们,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睡去的,而对于身为已勉强算三分天下的黎方阵营的杜将离来说,他亦不知道,能像这般毫无防备入眠的夜晚,已愈来愈少了。
拂晓时分,杜将离洗漱完毕,愣愣地看着盆中水,他发现自己脖侧多了一枚桃花瓣形状的红色印记,伸手触了触,也不觉着疼,想了许久都没弄明白那是什么,便也干脆不去理它,穿戴整齐后,振奋了精神,昂首挺胸出了门。
昨日的失利、受挫都不算什么,只有自己觉得自己被打倒了,那才是真正的失败,杜将离首先去了军营,石云、孟禾央早已集齐了兵士,杜将离不知他们具体是如何做的,在他们的带领下,兵士们大都恢复了士气,面上悲愤,眼中多多少少带着一种不屈的意志以及对失去战友的忿恨与不甘。
杜将离抿紧唇,远远地看着兵士们,见大家并没有因昨天的打击而丧气,反而化悲伤为动力,欣慰的同时亦觉得心疼,杜将离趁着石云、孟禾央未发现自己,悄悄退出军营。
他犹豫了少顷,还是决定找杜嵇让对方多注意捭水郡的情况,虽然杜嵇早早有所打算,遣派了手下人去,均墨八成也与他讨论过这些,可自己曾身为祈人,在目前祈黎同坐一条船的情况下,说出自己在意的问题也是自己的义务。
当即找了杜嵇的手下,让其通报后,便径直去向杜嵇所在,杜将离沿着走廊向内,屋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杜嵇独自坐着,看到他,只微微扬了扬下颚。
杜将离粗粗地扫视屋内一圈,道:“我当这种时候,祈王定然与白先生在一起。”
“白先生固然是我的幕僚没错,这也不代表我什么事都必须依托他。”杜嵇眉梢轻挑,坐了个请的手势,“你会主动来找我,委实让我受宠若惊。”
杜将离想了想,坐至杜嵇正对面:“兵不厌诈,夏军前去捭水郡,至少准备了一支鬼兵,不可大意。”
“若捭水郡被取,我们便会陷入腹背受敌的两难境地,我已传过信去,那边有祈凤在,我们的人自有打算,你大可不必忧心。”杜嵇的目光无意间落到杜将离脖颈,眸中一冷,手指微曲,竟生生将手中笔杆折成两段,他勾起嘴角,“你不如多想想怎么抵住夏军即将前来的主力,只不过是夏国先行军,便使我们两支人马严重受挫,我对你们的期望可是很高的,别让我失望。”
杜将离干笑地瞅着杜嵇若无其事扔到一旁的断笔,天地良心,自己方才没说什么会激怒对方的话吧,怎么感觉对方反而极为生气的模样。杜将离看看杜嵇的脸色,心想对方已经做了祈王,这喜怒无常的毛病却一点没改,自己还是想不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白先生能留在这样的杜嵇身边,得其重用,杜将离不禁十分惊奇。
“祈王所言极是,我黎必然尽心竭力绝不给祈拖后腿。”杜将离故意放低自身说道,免得自己哪些话又惹得杜嵇不高兴,在此种时候与其产生争执完全没有意义,只要杜嵇暂时还未对均墨做出些不利的举动,杜将离可以心平气和地与他坐在这里。
杜嵇眉眼狭长,眼角稍斜向上,他笑时,眸中的邪气便不自觉流露出来,夹着若有若无的媚,而一旦他不笑,那双冷峻的瞳孔透出阵阵寒意,会逼得寻常人转开视线,不敢去看他。若悉心观察就会发现,祈王族人大部分带着这一特征,杜将离自然不会有,他的眼像极了郝连皇后,眸带桃花,有时即便是没笑,看起来也像是笑着的。
“不愧是杜芒,真真冷情得很,这么快便忘了自己曾身为祈前太子,开始以黎人自居了。”杜嵇起身,衣角不经意在桌边一带,怀中便掉出一样物事,摔至地面清脆一声响。
杜将离随意地瞄了眼,顿时愣住了:“那是……”目光所及处一把银质小锁安静地躺着,是街旁随处可见的款式,表面稍显黯淡,看上去已有些年月,杜将离诧异地张了张口,不敢置信,若没记错的话,这是自己第一次拉着杜嵇偷跑出宫时,觉得好玩送给他的。
脑海中一片困惑,杜将离不明白,杜嵇不是讨厌自己的么?为何要留着这枚锁,还将它随身携带着,正纳闷间,听到杜嵇的笑,那笑声让杜将离没来由的暗暗发毛。
杜嵇笑了有好一阵,方停下来:“杜芒,你可不要误会,我不过是拿它来提醒自己千万别忘了还有你这个玩物。”顿了顿,凑近杜将离,俯视着他,表情里带了几分残忍,“为了不让你掉以轻心,我来告诉你一件事罢,十年前你为了证明谢如无罪而千方百计弄来的那份证据,便是我悄悄毁掉的。”
“什么!”杜将离腾地站起,抓住杜嵇的衣领,另一手紧紧地握成了拳,他用力咬住下唇,死命地克制着,才没让自己的拳挥出去,杜将离怒极反笑,“好,杜嵇,你想玩,我陪你玩,我本就不知自己究竟属于哪国,只不过念着旧情才——之前那些也许还能说是我与母后欠你们祈国的,欠祈王族的,但是现在,原来是我太天真了,从今起,我与祈再无瓜葛,我与你,更是势不两立!”
语毕,决然地出门而去。
空荡荡的屋子沁出点点冷意。
杜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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