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的是交由应天府处置。这句话,看上去公允,毕竟是伤人,在这天子脚下发生的事,应天府来处置,那也是理所当然。
可问题就在于,应天府在天子脚下,他就是个屁。
即便是应天府尹,其品级与一省布政相当,可是在这权贵多如狗的京师,他能如何?
因此,假若想要彻底清查此案,想要一视同仁,那么多半会命大理寺来处置,甚或是锦衣卫,若是觉得还不够,还可以三司会审,而现在却是发落应天府,那几乎就等于是和稀泥了,应天府不傻,没必要为了这么一桩伤人的案子去和郝家死磕,郝家不是好玩的,忠良之后,做老子的,节制安南事,贵为封侯,而做儿子的,是宫中义子,也是侯爵,还兼着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佥事的差使。
还有那郝风楼的老丈人,也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再加上郝家其他的关系,叠加一起,是应天府能玩得转的吗?没有人会为了惩治一个人而把自己搭进去,所以几乎可以想见,陛下这句吩咐之后就等于是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这件事到了应天府手里,多半是无疾而终。
朱棣旋即道:“朕召诸卿来,一来是议论安南的事,这其二便是造船了。为何要造船?这是因为自太祖之后,海疆多有不宁,朕听说有不少张士诚、方国珍的旧部,盘踞海岛,与大明为敌,而且海上多有盗贼,其中不少都是倭人,前几日福建便有奏报。说是一伙盗贼登岸,杀戮百姓。太祖皇帝的用意便是以海禁而断绝盗贼的补给,切断他们与我大明的联络,最后使这些盗贼为孤魂野鬼,不过……眼下看来却未必有效。朕只知道盗贼日益猖獗。是以我大明需造海船,以做防范。朕还听说西洋有爪哇、暹罗二国,对外扩张,欺压周边一些藩国,威胁满剌加、苏门答剌、真腊,甚至在三佛齐。还在建文时就杀害我明朝使臣,并拦截各藩向我大明朝贡的使团;这等丧心病狂,不就是欺我大明无船吗?”
“自然,以上都是旁枝末节,最紧要的还是彰显我大明的国威,太祖在的时候。国家初定,所以需要休养生息,这并非是说片甲不下海就能四海升平,眼下既然安南的事有了个善终,那么理应督造大船,巡航四海。”
朱棣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这一点。比后世爱吹牛的所谓千古一帝要强得多,千古一帝打了几个乱七八糟的仗,留下了几万首狗屁不如的诗,便敢自称什么文治武功,十全老人,还专门制作《御制十全记》,令写满、汉、蒙、藏四种文体,四处建碑勒文。
朱棣显然不满足于一个小小的安南,他要做的,永远都是‘丰功伟绩’。
其实当他征安南的时候。就为巡海的事开始谋划,命户部准备制作大船,不过因为朝廷的精力都放在安南,所以效果并不理想,而现在。朱棣将此事放在了这里专门讨论,显然是打算动真格了。
不过听到朱棣的话,解缙等人却是面露难色。
朱棣淡淡地道:“朕听说,朝廷在太仓造船,可是工期缓慢,这些事可是有的吗?朝廷这两年也拨付了不少银子,拨付了不少匠户,可是为何却是如此贻误?此事要好好查一查,这是大事,不容怠慢!”
解缙连忙道:“陛下息怒,此中原由却也有些无奈,陛下应当知道,这出海的船只和河里的船只不同,所用的木料需求也是不轻,臣听户部那边说,这海船的木料需特殊加工,还要暴晒三年,如此,方可制成船板,前几年,朝廷早就不造船了,所以也一直没有存储这样的木料,此后陛下欲一振雄风,仓促之下,其实也难为了督造的官员,巧妇终究难为无米之炊。再者,船匠手艺生疏也是一个难题。朝廷拨付的银子……虽是不少,可是造船所需糜费甚大,户部那边也是为此焦头烂额。”
朱棣的眼眸一闪,不疾不徐地道:“你的意思是,朕莫非还要赏赐他们?”
解缙作揖道:“臣不敢,臣只是希望陛下能体谅一些难处。”
朱棣只好不再发作了,叹道:“总之,朕不能这样空耗下去,这般空耗,什么时候才能办成事?朕不管他们有什么难处,有难处就把这难处解决,而不是每日叫苦不迭,他们吃着君禄,难道要朕养着他们吃干饭?”
众人于是无言,纷纷称是。
朱棣眉头一皱,继续道:“可是朕听说,这造船之中牵涉了不少弊案,此事可是当真吗?”
“这……”
朱棣冷冷地道:“彻查吧,命大理寺去查一查。”
众人听罢,都松了口气,见朱棣一脸倦容,便都告辞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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谅山。
此时的谅山已是焕然一新,自从安南稳定之后,无数的商贾便如开闸的洪峰一般涌过来。
这里的道路已经修葺,遇水的地方也都搭建了石桥,无数的木头、矿产经由陆路和水路,源源不断的送到了沿河的工坊,而工坊的规模已经不断扩大,数万匠人和学徒在这里日以继夜的生产。
生产出来的东西因为价格低廉,同时美观和实用,立即受到了商贾们的追捧,铜山集那里已经初具了城市的规模,一座座功能性很强的楼宇拔地而起,因为这座城市是新建,所以每一处街道错落有致,以井字形的形态不断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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