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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
筱满没瞧出他的自言自语,误解了语义,回答道:“老爷自然是担心着您,如今更是风口浪尖之时,小姐您成为众矢之的,老爷怎可能坐得住?”
陈子靳“啪”地打了一下响指。
“众矢之的,”身旁人掩口低沉地咳了几声,陈子靳收敛下嗓音,转头向这人道,“我突然想到了。宋豫,你说,如果一个父亲想要把儿子留在身边是为了保护他,那么想要儿子离开又是为了什么?”
尽管前言不搭后语,但宋豫还是瞬间领悟到他的意思,配合思忖后回道:“殊途同归,依然是为了保护他。”
“对,”陈子靳眸子莹亮地点点头,“上一次少堡主离开,堡主没有丝毫反应,曾一度让我意外极了,现在想起来,他那不就是默许行为吗?明明规定过少堡主不许离开,却在事情真的发生后不出手阻止,反而只是低调发布出让各地兄弟保护少堡主安危的命令,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堡主心里清楚得很,堡中有不利于少堡主的人物存在。”
宋豫双眸微敛,显然是听进去了,且因这一理论而暗感惊讶。老大毕竟是老大,黑道争斗经历得多了,脑路自然便比警察叔叔更深更曲折,这人不想时则矣,此刻顺着陈子靳的思路一深究,忽然便有了更为独到的见解。
“那次与你自雁城一路向武林盟去,其实我也一早便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只是那些人按捺不动,我便也视而不见,现在与这事联系起来,我忽然有了这样的猜测,比如那些人是堡主派出来保护你的人,却也是最终在归途里杀你之人,否则遇刺时,护你之人不会没有现身相助,”宋豫一边回忆着那时的细节一边讲道,“很有可能这些人同样是落梅堡叛徒,想必隶属于想要杀你的那个头目,之所以去时未动,回来的时候忽然出手,一定是因为他们在武林盟中时接到了不一样的命令。”
陈子靳心里“咯噔”一下,抬眼望向他,两人默契相视,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
“小红裙?”陈子靳试探着问。
宋豫点点头,压这人一票。
“这也太奇葩了,他不是我这边的人吗……”陈子靳瞪眼,“他是傻逼吗,两边都反?这尼玛是演无间道终极版呢还是要一人坐大呢?而且你跟我一起回雁城,他不可能不知道你会武功啊……”
“他是知道我的武功如何,”宋豫肯定道,“但他不知道你如何,阿锐,倘若少堡主很好对付,当日我以一敌三,顾不上你,你认为你还活着吗?”
“嘶……”陈子靳倒吸了口凉气。
他彻底明白了宋豫的思考线路,果然,暗这样的设定走,若想要杀他的人真是乌齐,那么不仅时间因素与地点因素切合上了,就连动机都能解释得清楚。乌齐的确不需要顾忌宋豫的实力,因为他只要取走少堡主的性命就可以了,只要子衿剑本属的主人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么他就有资格得到这把剑。
可是,乌齐怎么敢在得知子衿剑下落前就下手杀他,就不怕少堡主死后,没有人能找到这把剑吗?
“我怕他是知道子衿剑的下落……”推理来推理去,陈子靳越发抱有这份怀疑,渐渐有些坐不住了,“宋豫,我想一探究竟。”
宋豫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尚未问出口便先下意识攥住了他的手腕,道:“你又要做什么?”
陈子靳看着他,嘴里像在说笑话,贫得不行,面上却实在开不出玩笑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准。”手掌的力量瞬间加大,宋豫青筋凸起,已然不能再接受他以身试敌的做法,“你现在的境况已经够危险了,还想要如何?”
陈子靳手腕被抓得有点疼,却没淡去脸上的笑意,似安抚又似解释道:“宋豫,不管是不是乌齐,那个想要杀我的人一定正在等着我,而那个人也都有极大的可能知道子衿剑的所在地。”
“我不答应。”
陈子靳举起另一只手:“我有两票。”
“……张锐!”
陈子靳怔然,笑容终于消失。
——这个人生气了。
宋豫很少与他生气,但只有真的生气时才会这样叫他的名字。而每到这个时候,陈子靳就焉气了,不是因为怂,而是因为他对眼前这个人从来都有一份愧对感,不管是身为兄弟还是恋人,他都认为是自己欠得更多,是自己在欺骗、利用着他的感情。
陈子靳放下那只手,抚到腕间的手背上,沉默片刻对他正经保证道:“宋豫,我不会再失去你一次,也不会再让你失去我一次。”
“你敢保证吗,你那么客观的人,自己都该明白这话具有多大的不确定性。”宋豫毫不留情地反驳了他。
陈子靳无言以对,噎得似个哑巴。
“让我想想……”宋豫望着他茫然无措的眼神,终究无奈叹气,松开了手间力道,退让半分道,“阿锐,给我一天时间……如果最终不能阻止你,我需要有一条保证你安全的后路。”
陈子靳蓦然感到心酸,不是那种浮于书面的情绪,而是当真胸口泛酸犯疼的生理性感觉,望着这人不容回绝的神情,向他点了点头。
话到如此地步,总算是勉强达到了同一意见……
而一直在桌旁听着对话的少女却始终低垂着头,听着两人话语里变幻多端的诡异称谓,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悄然在袖里将纤细手掌握紧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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