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大爷过世后猛然惊醒,才险险为温家留了这么一个后。
所以温浅对于做杀手不存在什么撕心裂肺的挣扎过程或者哭天喊地的人伦纠结,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对此有了非常明确的认识——子承父业,天经地义。不过是行当特殊一点,归根结底都是做生意。
不过温父把这根苗留得太晚,以至于温浅刚刚学有小成,温父便以六十三岁之龄撒手人寰。那年温浅刚满二十,又拿着浅伤剑谱琢磨了两年,才终于悟到了第六层,也才敢开始接生意。
对于杀人,温浅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看见一条人命在自己的剑下消逝,他似乎是没感觉的。只是这门生意做得时间长了,温浅偶尔会觉得性命这东西真的很脆弱,弱得甚至经不起那浅浅的一剑。温浅淡漠的性子决定了他对世间的一切都没什么可执着的,但活着总还是比死了好。所以从某个点上来讲,温浅算是惜命。当然,这惜是只对自己的。
星云山那三个弟子从一进门,温浅就盯上了。应该说,他的眼睛不会放过每一个踏入这庙里的陌生人。但就和之前的六日一样,他把三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了遍,也没发现可疑。只是淡淡的感慨下,精通易经八卦的人果然都带了那么一点半仙儿气,和普通的江湖客就是不一样,师妹清如芙蓉,师弟俊如修竹,而那师兄虽说样貌中等,但一双眸子却清透得让人心里亮亮堂堂。
也许是多日据守破庙的无聊,也许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又或者那师兄给人看相时的神神叨叨确实挺有趣,总之温浅破天荒的头次让人看了手相,也是头次听到原来自己的命中带着大钱库呢,还有只只进不出的貔貅守着。
“依我看,怎么着……也有个七八十岁吧……”
师兄的尾音可疑的透着心虚,但温浅愿意相信。无数人在他的刀锋下丧命,那么他又会死在谁的刀锋下呢?他真的很希望自己发现这答案时已经到了七八十岁。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温浅起来拍落周身的稻草,轻巧的跨过横七竖八睡倒的众人欲先行离开。谁料经过半仙儿师兄身边的时候,忽然被其猛地抱住了大腿,后者光抱住不算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周小村你个臭小子再敢偷懒不练功我就把你如何如何之类,因为后面咕哝得太含糊,所以那如何如何究竟为何温浅无从得知。他只是觉得有趣,虽然那趣味性很微小。
摆脱了半仙儿师兄,温浅走出庙门悄无声息的翻身上马。萎困七天的烈马早已按捺不住,温浅刚一用脚轻轻扣打它的腹部两侧,那马便如离弦的箭飞驰而去。
破庙没截住人,温浅决定在翠柏山庄那里再来次守株待兔。他有预感,这笔生意成与不成,全看这最后一次机会。
风呼呼的从身边掠过,喘息已经变成了隐约可见的白色。
要入冬了,温浅想,若盘点这一年的生意,老白这收尾可真算得上最讨厌的一桩。
第5章白山千翠芙蓉佩(五)
老白一行人是九月初九晌午抵达翠柏山庄的。翠柏山庄地处城郊,庄外多是一些不太密的小林子,老白的马车就是停在了这里。白事宴都是傍晚后才作,所以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把连自己在内的三个人好好拾掇一番。
周小村已经饿得前胸贴了后背,看着那些易容的材料就出了神。白白的就好似馒头,黑乎乎一团的就像芝麻糊,连那些描眉画眼的碳木都好像成了就饭的咸菜疙瘩。
老白本来想让周小村自个拾掇,可见了小崽子的眼神,下意识的就咽了咽口水。那些材料随便哪个,进了肚儿都是要命的家伙。
无奈,老白叹口气,先在周小村脸上摆弄起来。
“你是饿死鬼投胎啊,一路上馒头都给你吃了。”老白难得发自肺腑的责备小孩儿一次,实在是这一路上啃干饼子啃得他牙痛脸痛心口痛。
“我也不想,那就是饿嘛。”周小村委屈的咕哝,低头看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抻长了的手脚,那神情分明在说,你看,我没浪费粮食。
说完,周小村舔舔嘴唇似在回味。老白正给他描唇呢,那孩子一砸吧嘴,描笔差点给他咬进去。
伊贝琦一旁看着轻笑出声,摸摸小村的头,道:“小馋猫儿,一会儿进了山庄就有好吃的了,再忍忍。”
周小村这才消停。过了一会儿,嫌老白过于仔细磨蹭,遂把材料揽过来,自己鼓捣起来。
老白也乐得清闲,周小村的手艺虽说还差得远呢,但在这混乱的大场面里糊弄糊弄,还是绰绰有余的。思及此,他便转身给伊贝琦易容去了。
之所以临到山庄门口再度易容,老白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他们一路上三人同行,虽说没出什么纰漏,但毕竟与太多的江湖客都打过了照面,再一入山庄,便很容易引起旁人注意。不说别的,光那位络腮胡大侠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老白展望白事宴场景之络腮胡篇:
柏谨柏轩端坐于堂上,众江湖客端坐于堂下,七净大师叽里咕噜嘟囔往生咒,众僧唏哩哗啦漫天撒冥钱,一时间山庄大堂浮面群情悲恸,内力暗潮涌动……忽然,一记气势如虹的呼喊,兄弟!我们又见面了!原来你也是给柏老庄主奔丧的啊!上次忘记问兄弟姓甚名谁,这次一定要结交……柏谨警惕的看过来,柏轩期待的看过来,众人疑惑的看过来,不知蛰伏于何处的温浅冷冷的看过来……
——老白连打了好几个寒蝉,甩甩头抖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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