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第不高,可因着跟明珠家的大公子有过几分交情,顾府这边也收到了请帖,顾寒川跟孙连翘去;李光地大人的府上,其子李钟伦跟其女李臻儿也是肯定要去的。
别的府里去什么人,或者是不是还有什么要紧的人物要去,可就不知道了。
明珠是老奴才了,还是大阿哥的爪牙,这一回名义上是纳兰揆叙请的,其实背后还是明珠授意。
满汉大臣,其实少有能笼络势力的机会,联络感情都要被上面的皇帝监视一番。
唯一风雅,又名正言顺的,怕是只有这种应时应景的事情了。
明珠这些人,满脑子都是算计,顾怀袖是算计不过来。
再说了,怎么也算计不到自己的身上,所以她没担心。
张廷玉没功名,未来也不可能是继承张家家业的,往后他们就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成了。
即便往后他有什么出息,那也是以后了,一大家子的人都跟顾怀袖没关系。
她想得倒是轻松,收拾完了就让多福去探探张廷玉什么时候回来,好摆饭了。
厨房里,还正是忙碌的时候。
小石方摸了摸自己右肩,站在属于自己的那一块案板前面。
这地方不大好,听说是张府以前的一个厨子留下的,正对着窗,夏天里是个好地方,冬天里可就折腾了。
做饭菜的时候,偶尔需要通风透气,所以虽然大师傅们说要帮着把这扇窗给封了,小石方也给拒绝了。
眼看着在长身体的年纪,一下又扔进雪地里冻了一个多时辰,亏得顾怀袖来得早,不然他早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前几年他就想过了,这辈子是要给顾怀袖做菜的;可是今天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他觉得自己的一辈子可能很短。
能做饭做菜的一辈子,就更短了。
这辈子是卖给姑娘了,现在欠了第二条命,是不是下辈子也要跟姑娘做菜了呢?
他一下就纠结了起来。
左手提了刀,右手按住已经被剔过鱼骨的鱼肉,小石方的动作还是很熟练。
早几年右手就受过伤,现在用左手来切菜,还算是熟练。
“当当当……”
菜刀跟案板接触,鱼肉没一会儿就被切成了条。
他换了一片鲤鱼肉,一面想着不着边际的事情,今早的粥火候似乎还不是很够。不如,今晚就把米给洗好,先文火煨上几个时辰,半夜起来改成小火,继而大火,明日卯时起来便可又换回文火,便柔烂软糯了……
只是一个晚上要多起来几次,不过为了做得好吃,也还能忍。
张廷玉已经在窗口站了许久了。
君子远庖厨,张家家训,也是圣人训。
若是哪个张家的儿子往厨房里走了一步,是要打断腿的,可张廷玉觉得自己不来这一趟,心里总不安定。
那一日见到这石方小师傅,不过是远远看了个背影,大冷天里根本也没注意到,那时候全部注意力几乎都在顾怀袖的身上。
可今日张廷玉一打量,却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小。
看着也不过就是个还没长出来的少年郎,高高瘦瘦,还在拔个子的年纪,只是兴许才大病过一场,觉得脸色有些苍白了。
跟别的厨子不一样的是,他左手拿刀,动作很熟练,不过切菜的时候明显很心不在焉。
这就是大厨的本事了,切菜时候,因为太过熟练,所以根本不必想太多,手上一个动作,脑子里想着另外一件事是太正常不过了。
等到小石方切完了手里第二片鲤鱼鱼肉,便要取来砂锅,结果一抬眼,就见窗前站了个人。
他一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张二公子?”
这都进了张府了,说话还这样生疏?
张廷玉早上见了那粥就想来了,可一直憋着,他白天收了大哥那边拿来的明珠府的请柬,又跟大哥聊了一会儿,又写了一篇策论给先生,这才回来。
现在顾三肯定还在屋里等自己吃饭,或者刚刚忙着布菜,可张廷玉还不急着回去。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张廷玉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一声。
他看了看案板上放着的鱼肉,道:“你是二少奶奶带进府的厨子,怕是跟了二少奶奶许多年了吧?”
小石方隐约觉得,今日的事情不是很简单。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左手手腕,因为是个厨子,所以袖子都是窄袖,或者用东西给扎住,他腕上也是用藏青色的条带绑腕给绑着的。
小石方如实道:“石方欠着姑娘两条命。”
姑娘?
张廷玉忽然问他:“你今年多大?”
小石方道:“虚岁十五。”
才十五,厨艺却似乎比别的厨子厉害了很多倍。今早的粥,张廷玉也是喝了的,只是喝着味道好,心里却不一定高兴了。
“没什么志向?”张廷玉又问。
小石方摇头,又点头:“做出更好吃的菜。”
皱眉,张廷玉挑眉:“还继续给二少奶奶做?”
“嗯。”
小石方说完了,又慢慢低下头来了。
不想读书,不想习武,也似乎没亲人,别的什么大志都没有,也似乎没有野心……
厨房里的石方小师傅。
张廷玉忽然问了一句:“念过书吗?”
小石方一怔,过了一会儿摇摇头:“略认得几个字罢了。二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只是偶然从你这里路过,想起了一些东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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