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的血。莫青荷垂着头,宛如一具死尸,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便有些慌了,回头道:“兔儿爷的肉嫩,怕真禁不起这个。”
莫青荷闭着眼睛,将全身重量全部寄托在手铐上,身体打秋千似的向前倾斜,他强忍着汗水进入伤口带来的奇痒和钻心一般的疼痛,竭力保持住呼吸的均匀。他听见两名男子在讨论自己的伤势,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他冒险赌了一把,他了解这些酷吏欺软怕硬的习性,管事的人没有露面,他们怕担责任,是不会真的置自己于死地的。
他闭着眼睛,听见两人站了起来,互相咕哝几句,接着传来开门声,大约是出去请示上级指示了,莫青荷在心里祷告,他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现在外面疏于防备,如果有人能解开他的束缚,送他去接受治疗,只要能暂时离开这个地方……
大铁门传来嘭的一声响,接着是上锁的咔哒声。
有人从外面将门锁住了,莫青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朝四周环视一圈,这里的窗户全被钉死了,光线昏昧,灰尘在门缝透进来的光柱里浮浮荡荡。
只剩他一个人了,他不敢乱动,保持着听觉的敏锐,心情忐忑的等待着。
然而,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自从审讯自己的男子离开,外面风平浪静,一开始还隐约能听见有人在交谈,后来就归于寂静,始终没有人再进入这间屋子。
莫青荷等了很久,渐渐放松了戒备,他没有办法扮演昏厥者了,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让他表情扭曲,膝盖在水泥地面长久的跪着,已经没有了知觉,他试图活动身体,刚一扭腰,只觉得全身的骨骼都像散了架,他猛的咬住嘴唇,勉强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一个钟头,两个钟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好像被彻底遗忘了。
莫青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但这半年养尊处优惯了,骤然挨此一顿,身体开始出现种种不适反应,他觉得自己开始发烧,冷得打哆嗦,终于,他在漫长的等待中,不堪重负的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门缝和窗缝已经不再透进光亮了,似乎是晚上,莫青荷睁大眼睛,努力想辨认出对面桌子的轮廓,但眼前是彻底的黑暗,依稀能够听见草虫的鸣叫声。
白天的那几巴掌让他流了不少鼻血,没有办法擦拭,干结在了鼻腔里,每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混合着老房间的霉味和尘土味,以及夜晚特殊的湿凉,是一种被遗弃的味道。
现在是几点钟了?是傍晚还是黎明,是第一夜,还是已经到了隔天?
莫青荷感到伤口在隐隐作痛,比他失去意识之前要轻了一些,不再让人难以忍受了,然而更糟糕的感觉开始折磨他,寒冷,饥饿,喉咙干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心头越来越严重的焦虑感。
审问他的人都去了哪里?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他还要在这里关多久?
北平的深秋,入了夜气温就急剧降低,寒气从地面升起,像阴冷的毒蛇,从屋子的各个缝隙钻进来,吹着他的脸和露在外面的手腕,又从衣裳的破口处往里溜,一直浸入骨髓。莫青荷的牙齿咯咯打颤,他身上只有一件破的到处都是口子的长袍,那件银狐披风在来时就被扒了下来,大概早就策划好了这顿鞭子。
莫青荷挪动了一下身体,回想着白天的事情,他忽然惊慌起来,近乎绝望的盯着大门的方向。他了解沈培楠的手段,但沈培楠更了解他的伎俩,也许,白天那名审讯者匆匆离开后联系到了周公馆,而沈培楠决定无视他的一切行为,将他遗忘在这里,一直等到安排好人手和路线,将他送往南京。
他想站起来,然而膝盖跪久了,筛糠似的发抖,根本用不上力气,他也不敢大幅度活动,怕镣铐的声音引来外面的看守,只能轻轻咬着嘴唇,望着眼前看不到头的黑暗。
“我很冷,很疼。”莫青荷用低得听不见的声音呢喃,他不知道在对谁说话,“我渴了,沈哥,我想回家。”
他此刻没了对手,反抗的热血和激情都冷了下去,在被抛弃的角落独自面对自己的内心,他怀念着家里温暖的被窝和热腾腾的夜宵,忽然失去了力量,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感觉温温热热的眼泪流过脸颊,伤心道:“我错了,我知道做错了。”
“你来看一看我吧,就算死,你也来送一送我啊。”他仰起脸,对着黑暗的虚空喃喃自语:“说什么爱我,都是骗人的,都他妈骗我的!”
屋里的某个角落蛰伏着一只鸣虫,被这低微的诉求所打扰,突然不叫了,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万物都丧失了语言。莫青荷也跟着沉默片刻,然后,他听见外面传来异样的声音。
是脚步声,接着有人喊了一声,不知是问候还是报警,没等莫青荷辨认出声音的来源,忽然,屋子的大铁门响了,有人拿开了栓门的铁链,将钥匙伸进锁孔,轻轻转动。
莫青荷抬起头,他知道从亮处往黑暗的角落看是很不容易的,就没有马上装出昏睡的样子,而是睁大眼睛,警觉的盯着大门。
铁门被人打开了,外面大概月色正好,月光从门外铺进来,形成雪亮的一条长方形光带,一个人影静静的站在门外。
莫青荷在一瞬间体会到劫后余生的快乐,他直觉那是沈培楠,只有他喜欢用这种伎俩,先把人推到绝境,再在最后关头拉别人一把,轻而易举的收获对方的感激。莫青荷禁不住要欢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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