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色挑选了几番实验下来最为稳重知性的银灰,并在没有任何图案的丝巾上亲手绣上了一副兰草。她如今的绣活千金难求,只有p·d每季度一次的会员定制活动中才能请得她出山,更勿论这条丝巾从剪裁到收边都出自于她的手了。老人家平时就喜欢兰草,此时抚着丝巾上的兰花啧啧赞叹:“这可是稀罕的好东西,现在不多见了。”
不要用价格来推断一件东西的价值,到了老太太这个位置上,多少钱的礼物都很难让她动容了。要的是稀奇和投其所好,丝巾上的绣工比起她以往所见的都要灵动清透,光这一份灵性,外头捧着金子恐怕都求不来一个。
她立即将丝巾围上了,热情地拉住章母的手寒暄几句,转眼看到章泽时忍不住露出片刻的惊艳。
屋内等急了的诸人便首先听到自家端庄沉稳的老太太发出一阵久违的笑声,那笑声由远及近,让人能清楚将其中的愉悦给分辨出来。
章家的女儿女婿们都颇为吃惊。
母亲是个十分讲究言行的人,她从不容忍自己穿着睡衣在家中游荡,退休之后面见客人也必须画着淡妆,平常一个人在家看书看电视的时候也必须挺直脊背,如此肆意的笑声在老太太的身上出现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张巧和张臻一扫先前的漫不经心,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中挥之不去的担忧。
张臻忍不住困惑,章泽一家人的资料她一早打听到了:农村出身,离婚单身带两个孩子,先是开小本生意的包子店,后来在张家还做过保姆,再往后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开始和张素一起做生意,虽是个女人,但在北京曾有过接触的商人圈子里,章母的才华跟她的豪爽都是很让人印象深刻的。
张臻基本能从这些形容中推测出这会是怎样一个人。农村出身没有文化,大概是一身晒黑并粗糙的皮肤,说话放大声气不懂收敛,举手投足都带着“豪迈”的动作,甚至很有可能会说几句脏话。
张素会与这样的人相交也是很让张臻张巧不屑的,但这一刻,她们不明白来人究竟做了什么才能引发母亲这样放浪形骸的笑声。
老太太很快进来了,脖子上多了一根丝巾,稳重的取色很轻易将本就知性的老人承托地更加出色一分。老人先走几步,浑浊的双眼弯了起来,对着屋内的女儿女婿以及丈夫说:“客人都来了!”
张臻的视线随即并扫了过去,立刻就呆滞了一下。
站在张素身旁的是一个个头与她不相上下的女人,偏瘦,烫了时下流行的螺丝卷戴着一顶时髦的浅色贝雷帽。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长度到脚踝的裙子,合适的剪裁令她看起来像个走在秀场上的模特,与她们猜测的相反,来人的皮肤一点也不黑,而是一种健康的白,面色红润血气十足,明明跟她们差不多大年纪的人,却带着一股中年女人少见的活力和健康。
而她的身后站着两个年轻人,那个女孩站立的仪态能看出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笑容恰到好处,礼貌而不失分寸,穿的虽然不如母亲那样时髦,却别有一种女孩特有的骄矜。剩下的那个男孩子,才是令她们呆滞的根源。
在得知p·d是自家大姐的产业以前她们都是这个品牌的老顾客,这一刻自然轻易地将章泽辨认了出来,出色的外表和温柔的气质,如此惊艳的,她们一直以为是留洋过的上层家庭中出身的模特,竟然会是一个农村女人的孩子!
张臻和张巧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目光对上章泽的视线时,忍不住在心中深深皱起眉头。
张德轩得到了一块绣有字体大气磅礴的“寿”字手帕,他同样对少见的绣工爱不释手,当即替换下了大女婿送给他的那块据说是从欧洲带回来的奢侈品手帕,对章泽不像平常人家能培养出来的气质与风度夸奖了一番,他用与老妻不相上下的热情邀请章泽一家落座。
杜行止在桌下暗暗捏了把章泽的手掌,章泽看了他一眼,目光疑惑,却只得到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
想象当中的开会场景没有出现,章泽是松了口气的,对这个和杜行止描述中截然不同的慈祥的老爷爷更是充满了好感。
张德轩年纪大了,家中的孙儿孙女从小被父母娇惯,任性的任性叛逆的叛逆,哪怕两样都不占好比杜行止这样的,又是个情绪不外露的小老头,轻易不对长辈露出笑容,他也就越发渴望起正常家庭里老祖父被可爱的孙儿孙女绕膝时的场景。
这使得他一看到章泽就打心眼里觉得喜欢。张家各种各样的人才,奸诈的狡猾的早熟的中二的,唯独没有一个人有过章泽这样的温和!这种一看脾气就很好的小孩现在是越来越难找了,跟章泽说了几句话后发现自己看到的不是假象,张德轩心中的慈爱立时动荡地差点满溢出来。他主动拉着章泽介绍什么菜好吃什么汤好喝,把杜行止赶开拉着章泽到身边来坐还给他夹菜,眯着眼睛笑呵呵看章泽吃饭的模样叫家里几个儿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张巧简直想骂人。自家儿子长到那么大,除了会说话前被老爷子抱过几回外,以后就再没有多少亲近的意思了。等到长大了进入青春期后,更是和老爷子斗地如同鸡棚里的冤家。他们这群儿女活到这个岁数,除了老大家的长孙落地之外,便再少看到老爷子露出这种表情。对自己亲孙子像仇人,对个外人百般呵护,老爷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人心都是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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