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罗科索夫斯基会大发雷霆,至少也会拔出手枪冲天上开几枪发泄一下自己的愤怒,毕竟看到这么多朝夕相处的部下血肉模糊地躺在自己的面前,换了谁也受不了。
没想到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作为一名高级指挥员,在战场上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是非常必要的。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发号施令:“奥廖尔同志!”
“到!”站在他身边的副参谋长连忙答应一声。
“和下面的部队还能联系上吗?”罗科索夫斯基皱着眉头问道。
“能的,司令员同志。”奥廖尔用肯定的口吻回答说:“有两部电台转移了出来,可以随时向下面的部队传达命令。”
“那就好,你马上安排人手把司令部迁到位于在沃洛科拉姆斯克——莫斯科公路干线上的新彼得罗夫斯基耶去。同时,……”他说话的声音小了下去,估计是向副参谋长布置什么重要的任务,我非常识趣地往旁边走了两步,继续表情漠然地看着战士们把牺牲指战员的残缺不全的尸体从废墟里抬出来。
“扎哈罗夫!”罗科索夫斯基突然又大叫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
“到!”另外一名灰头土脸的指挥员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上午开会时,对林总的战略战术不屑一顾的那名少将,此刻他看起来比司令员显得更加地狼狈。
“跟我到集团军和第30集团军的结合部去看看,我估计那里的形势不会太乐观。”
“是!”虽然这位扎哈罗夫少将答应得非常干脆,但我无意中却发现他的眼角抽动了几下,神色也有些难看,似乎对罗科索夫斯基做出的这等安排有些不满。
“我们走吧!”罗科索夫斯基说完,便转身向自己那辆破烂的轿车走去。走了几步,停下来又转身招呼傻乎乎站在原地的我说:“丽达,你也一起去。”
“是!”我答应一声,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前。
我拉开后车门,本来想请罗科索夫斯基先坐进去,没想到往里面一看,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所有的坐垫都被打得稀巴烂,座位上摆了一块长木板,才勉强能坐人。不过罗科索夫斯基丝毫也不在意,直接钻进了车里坐到后排。我刚想去拉前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他却招呼我说:“让扎哈罗夫将军坐前面,你到后排挨着我坐。”
虽然我和罗科索夫斯基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是我知道,他这样安排座位肯定有他的用意,没准待会还有什么事情对我说。于是我放弃了开前面的打算,也钻进了后车门,坐到了他的身边。
等扎哈罗夫将军也上车后,司机便发动了汽车。我抬头看了看车的顶棚,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孔,刚才遇到什么样的空袭,就可想而知了。因为前面的挡风玻璃全碎了,所以车一开动,刺骨的寒风便呼呼地灌了进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知道吗?”罗科索夫斯基突然说道:“你以前的搭档,克罗奇科夫指导员牺牲了!”
以前和克罗奇科夫在316师搭档的时候,虽然经常会发生一些争执,但是骤然听到他牺牲的消息,我的眼泪还是止不住流淌下来,声音有些哽咽地问道:“他是怎么牺牲的?”
“上午我和洛巴切夫政委以及参谋部的成员们,到达潘菲洛夫师长的指挥所的时候,正赶上德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罗科索夫斯基用沉痛的口吻向我讲述着:“克罗奇科夫指导员带领的步兵1075团第4连的反坦克歼击组,在杜博谢科沃会让站附近防御阻击德军坦克。冲击是在强大的炮火和轰炸机空袭支援下开始的,过了一会儿,德军坦克每15~30辆一组,在稠密的自动枪手散兵线的伴随下向阵地冲了过去。我们在指挥所里看到,克罗奇科夫及他带领的28名战士顽强地战斗着,他们用反坦克炮轰击德军的坦克,很快就有将近10辆坦克己经燃烧或开始冒烟,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些希特勒匪徒爬出坦克后马上就倒在了地上,同时那些跟着坦克冲击的步兵,也被我军的火力压得趴在了地上。面对克罗奇科夫他们的顽强防御,德军的坦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停了下来,用炮火对他们进行了压制;另一部分则继续不要命地向前冲……没过多久,激烈的战斗便在战壕前展开了。他们的反坦克炮弹用完,就用汽油燃烧瓶砸向德军的坦克,或者用集束手榴弹炸坦克。有的战士抱着集束手榴弹藏在弹坑里,等待德军坦克经过时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坦克同归于尽。当时的战斗场面非常惨烈。最后他们因寡不敌众,全部壮烈牺牲。……”
听着罗科索夫斯基的叙述,我脑海中浮现中《莫斯科保卫战》里的镜头:一名穿着短皮大衣戴着棉军帽的小战士,面对越开越近的德军坦克,惊恐地缩到了战壕的角落里,双手各抓着一枚冒着白烟的反坦克手雷,平举着双臂,伸向了驶来的庞然大物。轰轰两声巨响,坦克的底部腾起了火光和浓烟,车身震得跳了起来,随即便一动不动地横架在战壕上。
“我们在指挥所里的指挥员们,都通过电话听见了克罗奇科夫在牺牲前喊的话:‘俄罗斯很大,却无路可退——背后就是莫斯科’……”说到这里,罗科索夫斯基停了下来,我扭头发现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动着,他吸了吸鼻子,用手绢在脸上抹一把,又迅速揣进了口袋,才接着往下说:“洛巴切夫同志提议说,应该把这一切向上级反映,授予克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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