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陈明远的心境翻江倒海,种种情绪交织汇入,滋味难以言喻。
他看得出,陈国梁刚刚那番话确实是真情流露,甚至能感受到他最后那句话的决然,毫无虚假作伪的成分。
骨肉亲情、血浓于水,这些概念原本对于陈明远来说已经疏离得很远很远了,哪怕他全力以赴地挽回家族的衰亡,说到底,最大的原因还是爷爷奶奶和母亲,基本没怎么牵挂陈晓梅等人,就指望他们别拖自己的后退就好了。
可是,今天陈国梁的一番话却让他突然明白,血缘亲情这东西是没法切断割舍的。
在这场狂风巨浪面前,陈国梁选择了和杨休宁一样的道路,宁可牺牲掉自己的毕生前程,也要试图维护住他。
原以为陈国梁这趟出来是打算朝自己大发雷霆的,然后带回去兴师问罪,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饶是陈明远心智高超,短时间也难做出反应,快速平复了下情绪后,道:“三叔,先听我说,您真的是误会我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给家里惹麻烦。”
“当然,我不否认自己曾经对你们有过一些不满,可那是关上门的自家事,我再混帐,也不至于拿所有人的安危当作发泄口,别忘了,我也是姓陈的,我爸为了这个家送掉了自己的一条命,我怎么可能会如此大逆不道去毁掉你们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家业?”
陈国梁见他情真意切的,顿时又再次迟疑了起来。
当真相大白后,他确实曾经对陈明远产生了歇斯底里的怒意,要不是老爷子没表态,同时杨休宁努力周旋,巴不得立刻差人来钱塘逮人,可当冷静下来后,他却隐隐发觉到了个中蹊跷。
他对陈明远的了解不比杨休宁少,这孩子的本质不坏,即便这几年离经叛道,也大多是少年意气使然,再说性子较为内向,这次怎么可能会犯下如此的滔天重罪?
而且,哪怕真是恨意迷失了理智,打算对那份报告动手脚,但有必要做得这么慎密吗?
那份报告的复印件,他看过,行文流畅、立意明确,乍一看,完全像是出自浸淫官场体制十数载的高手所为,哪怕揪出‘罪魁祸首’后,他短时间内也难以想象一个刚毕业不久的毛头小子能书写出如此惊世骇俗的锦绣文章来,即便他攻读的是经济学科,也绝做不到如此的老练。
难道是有幕后高人指点?
陈国梁下意识想到了这点,觉得大有可能,毕竟东江大学教研力量雄厚,没准就是侄子看过或听过某个教授的见解,然后来了个依样画葫芦。
要知道,陈明远的才智还是很高的。
可是,动手脚的手段方式何其多,又何必挑最难的那一种呢?
想到这,陈国梁按捺下刚刚的情绪,重生恢复清冷的神色,问道:“如果是这样,那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三叔,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
陈明远耐心解释道:“那天,我已经跟爷爷还有你们说的很明白了,周奇峰主张的那一套国企改革办法行不通,他轻轻松松的把远达重工切割出去,抛给市场消化处理,无异于是让那些职工们自生自灭,一旦处置不当,或者他们的焦虑情绪积蓄放大了,那离危机就不远了!”
见三叔脸色略微动容,他又指出另一大关键点,“如今远达重工是作为国企改革的试点核心,全国乃至海外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在上面,改革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可如果出现差错呢,哪怕是一点点差错,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或者曲解,到时候爆发出的动乱,就远不止是中海这一隅了!”
说这话的时候,陈明远的神色相当笃定。
按照前世的记忆,距离那场动乱爆发的时间没几天了。
陈国梁陷入了沉思,陡然想起老爷子曾经说出大致相同的顾虑,不安的情绪倏然间蔓延了开来。
“三叔,您还记得我说过的寡头效应吧?”
陈明远趁热打铁道:“我承认,在西方很多国家,都或多或少存在垄断现象,可人家的经济水平高,社会体制稳固健全,人口不多且整体素质高,绝不可能出现大规模的垄断,可我们国家不同,改革才多少年,不说那少得可怜的家底,单论社会体制和人口数量,我们哪样占优了,如果就因为国企改革而富了一小撮人,把贫富差距进一步再拉大,那只会出现富人更富有、穷人更贫穷的结果!”
“而且我敢保证,因此造成的社会动荡,绝对比西方国家来得更严重!”
换做往常,陈国梁早训斥他是危言耸听了,可如今却显得发人深思,毕竟近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已经让他慢慢改变了起初的想法。
陈家决定放弃接收远达重工的产业后,周奇峰就放弃了接洽,转而拉拢其他的家族财阀参与进来。
那几个家族虽然实力远不如陈家,可聚集起来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眼看那些财阀迫不及待地想吸纳远达重工的产业,陈国梁已经深刻感受到了他们这群人的野心,以及对财富利益的贪婪,他敢肯定,那些人绝对是以自身利益为唯一的前提,至于数千职工的生计,怕是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里。
一旦这么多的国有资产纳入他们的名下,没准就真要酝酿出所谓的寡头效应了!
沉吟半响,陈国梁又抽了一根烟,突然问道:“所以你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拉上一家子,向所有人表达他的先见之明?”
见他点头,陈国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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