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了。离开中国,离开波涛汹涌的太平洋,飞向另一个大洲。
他知道芬兰有一部分国境跨过了北极圈,那里有漫长的白昼,可以终日不见星光。一个人很孤单,但只要不在夜晚,好像也没什么伤感。
吴邪背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到了地上。张起灵已经走了很久,但他还是抖得厉害。可能是太冷了吧,也有可能是太过激动。
终于要摆脱这个男人了,他应该觉得开心,不是吗?
挂在墙上的钟表还在滴滴答答地走着,现在已经是凌晨的三点钟,窗外黑漆漆的,只有昏暗的月光洒进来。天花板上的吊灯大概是坏了,一直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房间里又是这样寂静,总是显得有些鬼谲。
吴邪挣扎着站起来关了灯,回身把沙发和茶几都推到一边,又颓然地倒下了。
这还是上个世纪盖起来的老房子,没有地暖,是壁挂式的暖气片。铺着瓷砖的地板是冰凉的,吴邪躺在那儿,只觉得寒意从后背一点点浸透过来,灌满了他的四肢。
真冷啊,身上很冷,心里也很冷。
不过这算是解脱了吧?从24岁开始的种种往事,都不会再来。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张起灵肯放他走,他们再没有爱恨的纠缠。茫茫人海,隔着看不到边际的亚欧大陆,从此都不再相见。
从前有一只爱吃胡萝卜的傻兔子,无比单纯地爱上了会说甜言蜜语的狐狸,但是狐狸却欺骗了它。
有一天,在夜晚悄悄降临的时候,狐狸终于脱掉了那件用来伪装的外衣,露出了真正的面目。直到这时,兔子才堪堪明白,为了达到最后的目的,哪怕是狼也可以费尽心机。它按兵不动,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然后再去享用那最美味的一餐。
这只兔子真是太傻了,傻到最后都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只是它到死都没有想明白,自己爱上的那个,究竟是会说情话的狐狸,还是那只假扮成了狐狸的狼?
吴邪无比摸索出一包烟,但打火机还偏偏不在身边。他无比疲惫地坐起来,在黑暗中翻找了半天,可是迟迟没有找到。到最后他干脆放弃了,连那包烟也一并扔进了垃圾箱。
楼下是冷冷清清的一片,月光很惨淡。吴邪走到窗边,朝外面望了一眼,没什么星星,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屋顶和窗台。他心里烦躁,扯过窗帘想要拉上,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见了藏在树后的那辆路虎。
张起灵还没有走。
或许他后悔了。
吴邪这样想着,就又朝下望了一眼。但是零零星星的雪花已经遮住了车前的挡风玻璃,他看不到车内的情形。只是好像有隐隐的火光在若隐若现地明灭着,大概是张起灵在抽烟吧。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走。吴邪没再多看,毫不留恋地拉上了窗帘。
他要走,一定要走,哪怕鱼死网破也要离开张起灵。
其实吴邪没什么行李,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都只要一个箱子就够了。
第五天的时候他给房东打电话,说合同不再续签,预交的房租也不用再退了。房东是个老大妈,听他突然这样讲,就被勾起了好奇心,问他:小吴,你要回老家结婚了?
吴邪握着手机,一瞬间窘在那里,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只好支支吾吾地搪塞道:是啊,要走了,就不租房子了。
房东很热情地说:那你以后来北京再来找我啊,这房子给你留着,什么时候想租了就打个电话。
吴邪强笑着回道:行啊,等我下次来一准儿找您。
挂了电话没多久,马上又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您好,请问是吴邪先生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张总的特助,您去芬兰的机票和护照现在在我这里,张总嘱咐我要尽快给您送过去。
吴邪皱了皱眉,竟然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话:张起灵呢?他怎么不送来?
话一出口,两边的人就都愣住了。吴邪僵在那里,真恨不得马上给自己两个耳光。明明他没有那一层意思,却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了。
可是那边却也是听起来有些为难的样子,犹豫了很久才斟酌着开口道:张总他...最近有点事,太忙了走不开,还是我给您送去吧。
你来吧,我一直在家。
天上又开始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已经是初六了,回家过年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回来,北京城又渐渐喧嚣了起来,就像往日一样。
张起灵的特助说要把机票给他送上楼来,吴邪拒绝了。两人约在楼下,他收了收家里的垃圾,就裹了大衣轻掩上门。
拿过机票和护照之后,吴邪问:你怎么来的,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那个特助有点不自然地朝后望了望,说:不用了,公司里有车,下雪了,路滑不好走,就在门口停着了。
那我送你到门口吧?
没想到这个助理却像被踩到尾巴一样,差点就跳起来:不用了不用了,吴先生您上去吧,我自己走就成,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既然她这样说了,吴邪也就不再客气,道过别之后就朝楼后的垃圾箱走去。
吴先生,您要去哪儿?助理声音很紧张,分贝也提高了不止一个八度。
去扔垃圾,怎么了?吴邪扬扬手里的袋子,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那助理松了口气,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追上来,接过他手里的垃圾:我替您扔,您快上楼吧。
吴邪有点莫名其妙,想推辞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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