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王九儿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熔化着,慢慢化作液体,到最后自己与这一池灵水化为一体,他能感受到有人在池中,是那个傅凡吗
试图睁开眼睛,有光慢慢泄露出来,有个人影躺在池中,不是傅凡,那个人复杂的望着他,一身染血的白衣,凌乱的长发,颤颤巍巍伸着的手。
是他!是王久之!王九儿的瞳孔开大,,这一幕是他们的最后一面,现在却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他面前了!傅凡去哪了这些对此时的王九儿来说都不重要。
男人的手无力的垂下了,似乎又叹了口气,里面包含的都是王九儿看不懂的东西,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与焦黑的地面合在了一起,他倒下了。窒息般的疼痛毫无征兆的袭来,这是王九儿第二次感受到痛彻心扉,虽然并不懂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但他此时真真正正的碰触到了。王九儿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他应该立刻奔赴到自己主人的身边,然而这样关键的时刻他却动弹不得,只能默默看着。
天地变色,风起云涌,天逐之地,寂寥阴森,大片大片的血以躺下的男人为中心蔓延开来,阴影处有东西骚动着,它贪婪的吸食着男人身上的血污,慢慢膨胀起来,地面开始剧烈的摇晃,像是有东西挣扎着束缚,“咔呲”一声,土崩瓦解,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咆哮,有要命的东西逃出来了。
它口中含着一个人首,看不真切,发出“咯拉咯拉”的怪声,御螭魅而行,强劲的风刮烂了王九儿的脸,而在它擦身而过的那一刻,王九儿嘴唇已经咬的泛白,一股炽热的感情在他的心底里燃烧,从下至上鼓动着,围绕着一个界线游晃,而当他看清人首的瞬间,烈焰喷涌而出,眼前一切黑了下来。
“王九儿!醒醒!”黄根生黑着脸,他主持开灵仪式几十多年以来,他王九儿是头一个在灵池里睡着的,天才废材果然就一线的距离,没有注意到男孩水下慢慢形成的漩涡,黄根深忍无可忍,让辅助弟子下去打捞,几个弟子还未碰到男孩单薄的身体,就被一股未知的反作用力弹开了,他们摔倒在池边,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在做什么!顽劣!”黄根深手掐“束身受戮”术式,欲将王九儿擒住,直接就地正法,男孩头顶灵刀呲呲作响,四周发亮的绳索蓄势待发,只待一声令下,就将其无情捆杀。
“师叔,手下留人!”卫珉本以为黄根深掐的是“束身就缚”术式,他是万万没想到他这个师叔竟然要痛下杀手,直接斩杀才十来岁的王九儿。
黄根生恍若无闻,手轻轻下摆,这是诛杀的指令。就在此时王九儿的双眸睁开了,里面蕴含着扑面而来,宛如刀锋的杀机,男孩缓缓站起,杀气肆意散开,“哐当”一声,灵刀落地,四周的绳索好似被无形的剑切断,零散的落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怪物!怪物!”本以为胜券在握的黄根深喃喃的念道,完全没有发现男孩逐渐靠近的步伐,没有听见死亡即将来临的脚步。
“剑…来…”王九儿一字一字从嘴中无情地吐出,一条胳膊慢慢抬起指向失魂落魄地黄根深,男孩仿佛已经能够预见那个含头的畜生血花飞溅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的愉悦。
这不是王九儿!卫珉很清楚,以剑化形的王九儿不可能有这样的表情,是邪祟入体吗?能入侵堂堂镇南山派的邪祟怕是分神潜入,并非本体,他有机会驱逐!卫珉不敢耽搁,一手掐出清心术式,另一只手将瓷哨放在唇边。
“吡-!”悠远哨声响起。
清心术式阻碍了男孩的行动,男孩痛苦的抱住了头,卫珉的状况也不是很好,邪祟的力量不容小觑,他只能盼望着自己在撑一会儿,等待焦明的到来。
一声嘹亮的鸣叫,似梧凤之鸣,在场之人从无限杀机中解放出来,渐感心神清越,凝明正心,古籍记:“飞朱鸟使先驱兮,驾太一之象舆。”焦明有朱鸟血脉,凤鸟之威,天生对邪祟有压制的特性,仅仅是鸣叫,就有辟邪驱晦的效用,焦明扶摇盘旋,一声声凤鸣当空而下,王九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黑暗前,王九儿脑中最后一个画面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王久之在不远处对他笑着,他伸出手向前走去,想去碰一下,却不小心被绊倒了,男人接住了他,轻抚着他的头,温柔着说着什么。
“师兄,带你回清源山。”卫珉看着怀中的孩子,心里充满了怜爱,摸摸那昏过去的小脑袋,将王九儿轻轻托起。这个孩子只能依靠他,只会信任他,这种被强烈需要的情感,从某种方面,深深满足了卫珉精神难言的寂寞和不真实,换句话说,与王九儿相遇的短短两日,让卫珉有一种真正活着的愉悦。
“卫珉,放下他,他是怪物!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顾晨宇昂着头,此刻他站在lún_lǐ的制高点上,身后所有的弟子都会是他的军下卒,他巴不得卫珉反抗,这正是天赐的好机会,无论是这个小怪物,还是卫珉他都要一口吃下!
“卫珉师兄,快离开那个怪物吧!”
“是啊!是啊!”
“这种怪物就该斩杀!”不知是谁在喊,声音像是撕裂一般。卫珉从来没有想到他平时亲和的师弟师妹们,此刻却像冷漠的刽子手,朗声要夺取一个无辜幼小的生命,卫珉的手不知觉得握紧,哪里有邪祟,邪祟自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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